秦枫是坐着华布衣的车离开医院的。
尽管他不想麻烦华布衣，但还是礼貌接受，交代好剩下的事情后，和华布衣一起坐上车离开。
“华老，你一点也不担心我刚才会失手吗？”
坐在车上，秦枫看着老神在在的华布衣，有些苦笑问道。
他虽然不懂官场，但刚才大厅里弥漫的火药味，还是让他嗅到了一抹不正常。
一股暗劲博弈，始终在僵持对抗。
“你担心你失手吗？”
华布衣没有回答，只是反问。
“不担心。”
秦枫很是平静：“我既然能救这些人一次，就能救他们第二次。”
病情虽然有些棘手，但好在来的及时，没有造成病人死亡。
“那就行了。”
华布衣看向秦枫：“这次病情，你怎么看？”
“只是普通的中毒。”
秦枫没有隐瞒：“和上次的病毒同源不同株，只是毒性和传染性更强，应该出自同一人之手。”
华布衣点点头：“那天药集团的特效药管用吗？”
“管用。”
秦枫沉默了片刻：“只是药性很弱，想要彻底治好这些病人，最快也得三个月，是个漫长的过程。”
“这是个好生意啊。”
华布衣的语气带着一抹感慨：
“上万人同时中毒，近千人同时重症，还有很大风险的扩散威胁。”
“虽然我对这件事一直在极力压制，但众口悠悠，想瞒是肯定瞒不住的。”
“市民出现恐慌，很多药店里的退烧药被一抢而空。”
“天药集团在这个时候研制出可遏制病情的特效药，非但会一路绿灯上市，还会成为南省几千万人的救命药。”
“我和他们斗了这么多年，什么手段都见过。”
“失去双腿，我都没有退缩。”
“唯独这一次，我刚才是真的害怕了。”
他作为封疆大吏，在南省有着绝对的地位和权威，可以办成任何事情。
正面硬刚，没人是他的对手。
但却对这种靠下毒威胁上万人生命安全的手段忌如蛇蝎。
人家连面都不露，甚至都不用涉身事中，就可以让金陵卷入到一场瘟疫恐慌中。
然后第一时间拿出特效药，还找媒体记者大肆宣扬。
你说你用不用？
而且这种手段对人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随手几百个病毒扔出去，你个省首要么引咎辞职，要么给人跪下当狗。
秦枫想起第一次见到华布衣时那双废腿：“是啊，这种人，太不讲武德了。”
“只不过那个秘书也太嚣张了。”
他看着华布衣：“一个医药代表，在你面前也太目中无人了。”
“医药代表？”
华布衣轻哼：“她是宋家代表。”
“天药集团是宋家产业，董事长宋美伦是宋家当代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
“同时也是南省连续五年当代最杰出女性，金陵荣誉市首，最高卫生院荣誉院士，国际病毒学协会副会长。”
“她少在金陵居住，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自己在上京郊区的枫叶别墅。”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手握大量医学药品专利，连省卫生署的署长见到她都得客客气气。”
秦枫一阵感慨：“宋家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他看向华布衣：“连你这位省首，都不得不装病示弱……”
华布衣的腿早就被他治好了，今天还坐着轮椅，明显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他已经康复。
“哈哈，我不装病，他们又怎么能跳出来，上演这么一出大戏？”
华布衣爽朗一笑：“南省三十多年来，一共换过十多名省首。”
“只要不和宋家站队的，都会以各种原因调离或者内退。”
“连上层都出现了亲宋派，像陈光明之前一个小小的区首，只是因为在宋家门前站了三个小时，不到短短两年时间，青云直上，连升三级，成为省会城市的市首。”
他靠在座椅上，眼神怅惘：“我曾经胸怀大志，试图改变这个局面。”
“但没想到，这金陵的水要远比我想的要深。”
“斗了这么多年下来，直到前段时间你治好了我的腿伤，我才明白一个道理。”
“只有让他们觉得我废了，半截身子入土了，已经内退了。”
“他们才会肆无忌惮地露出獠牙，暴露出这些人藏在内心深处的本性。”
华布衣看向窗外：“你看看外面那些人，全都来自市警戒署。”
“都是陈光明利用市首之职，火速调来封锁医院的官方力量。”
“如果刚才你没能治好那些病人，陈光明就会以病情失控的理由将医院封锁。”
“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包括你和我。”
“然后，从江南赶来的特派员会出现，以病情控制不当的原由找我谈话。”
“在这个时间里，副省严壮将会暂代我的位置，指挥全省工作。”
“只需要12个小时，南省就会彻底变天，一切不利于宋家的声音，都将会石沉大海，再也不会出现。”
秦枫看着窗外，也发现外面多出来很多全副武装的战士。
他们和最早封锁这里的警力不同，没有穿防护服，明显是接到紧急任务直接赶往。
但很快，大批军用卡车驶了过来，用车身将路口堵住，一批批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跳下车，开始接管现场。
“你看，我不装病。”
“就拿不下陈光明，黄德贵，还有严壮之流。”
华布衣目光收回：“他们只敢趁着老虎打盹的时候冒头，但他们不知道，醒来之后的老虎，是要吃人的。”
秦枫边感慨姜还是老的辣，边扭过头：“你告诉我这么多，就不怕我也是宋家的人，回头向宋家告状，把你的底牌拆穿吗？”
“哈哈哈哈！”
华布衣大笑：“你一个抢了宋家儿媳的人，还找宋家告状。”
“我觉得到目前为止，宋家某些人恨你可要远比恨我要多。”
两个人聊开了，华布衣也没有隐瞒：
“我们斗了这么多年，只能算是暗斗。”
“自从得知我重病不能下地，宋家人一天比一天能蹦跶，还经常派人到我办公室和家里送补品。”
“就是想看我哪天连床都下不了，自己灰溜溜地从南省滚蛋。”
“甚至还给我预定了花圈和棺材，打算等我咽气的时候第一时间送到。”
他靠在座椅上，神色说不出的舒服：“那我就满足他们的心愿，继续坐轮椅，让他们高兴，他们高兴，就漏出的马脚越多……”
“我收拾起来也就越快。”
华布衣看向秦枫：“怎么样，温家那边不好对付吧？”
“是啊。”
秦枫揉了揉太阳穴：“我想去见一面温俭良，但早上才把温家人得罪了个遍，估计不是那么容易……”
“这有什么。”
华布衣轻轻一笑：“我和温俭良还有点交情，这会儿没什么事，我陪你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