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过去了,金国与圣朝的关系也逐步稳定了下来。
但不管对于圣朝来说,还是对于帝俊来说,稳定是远远不够的。
圣朝需要快速覆灭金国,特别是轩辕平安,心急如焚。他需要向世人证明,没有徐长安,圣朝依旧能行;而帝俊也需要快速占领长安,获得天眼,恢复自己。
可偏偏,现在不管是轩辕平安,还是帝俊,都没办法真正地、切实地控制住自己的大军。
轩辕平安自然不必多说,打了败仗的他,自然没资格再对圣朝大军指手画脚,哪怕如今他已经饱读兵法,也在沙盘上所战披靡,可碍于前车之鉴,还是没人敢把大军交给他。他倒也不急,他知道就凭他现在的处境,他需要等,等一个机会,一个他能够一飞冲天的机会。
而帝俊,他又不敢出来,只能不断地找湛胥,催促他赶紧出兵,攻入长安。
他明白,只要大军攻入长安,他躲在暗处拿到天道之眼,自然就不怕时万里。而且,这是他们两人的默契,绝不干涉登神境修为以下的事儿。要是两人真的不管不顾,最终就只有一个结果,帝俊失败,人族至少死个八九成。
若是现在他贸然行动,只要他敢出现,时万里就敢和他拼命。
所以,又在这一年春来时,湛胥坐到了破庙里。
依旧是那捏得粗糙的神像,依旧金色的光芒笼罩在了神像上。不过到了春天,湛胥换上了袍子,双手拢在了袖子里,正是乍暖还寒时候,燃起篝火显得有些不尊重阳光,但就这么出去,就显得不尊重这早春的风。
正如现在他们金国的处境,若是固守,也没到那个地步;可若是出战,却又难有寸功。老老实实的待着,可时间又不等人,谁也不敢保证徐长安什么时候出来,更不敢保证他告诉帝俊破解混沌之力的法子就一定管用。
「行了,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别急。现在咱们不能出兵,打又打不过,消耗也消耗不赢,只能先发展,徐徐图之。」湛胥叹了一口气说道。
「可时间不等人啊,你总得想办法做点什么。你要功法给你了,你要大军我也给你了,而且还给予了你在金乌一族之中至高的地位,你就这效果?」
帝俊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不乐意,就目前湛胥的进展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理想。
「那你要是不满意,可以换人啊!」湛胥无所谓的说道。
帝俊顿时沉默了下来,要是让其它人带领金乌一族,恐怕分分钟被圣朝赶回封印里。这世上,论用人,论发展,论军事,这几项综合起来,又有能超过湛胥呢?
「对不起,我太着急了。不过,我们现在真的该让圣朝紧张起来,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停下脚步。比发展,圣朝地大物博,我们比不过人家啊!只能战,也只有战!」帝俊罕见地道了歉,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就是帝俊最大的优点,只要是对他有用的人,他能屈能伸,竭尽所能地对人好,根本没有天帝的架子。
不过,湛胥可不是一般人,他才不会因为帝俊的伪善而选择相信他。
「没事,理解。」湛胥淡淡地说道。
「你说的我自然也懂,我们地盘太小了,现在打也打不过,发展也发展不过,只能一直打。但现在打,就是送死。要是能够直接刺杀褚良、楚士廉、姜明等人,那要可以打,我压力也小些。不过,我手头上没有刺客,就只能先停一停,现在才开春,和圣朝耗着没意义。即便打,也要等到夏季,趁着圣朝耕作的时候,能够为他们来年埋下祸根。」湛胥补充了一句,说句实话,他自己是不信帝俊就只有这些力量。
反正现在外人看来,他是帮帝俊的,既然如此,那就要多利用帝俊的力量。不逼一逼帝俊,这老东西
就会一直藏东西,恐怕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力量。
帝俊沉默了,这次他和徐长安他们两败俱伤,结果便是让湛胥这小子一直拿自己的东西去对抗圣朝,不停地逼出自己的底牌,甚至还把姬轩辕创造的功法给拿走了。
不过,现在他还真没什么办法,想要恢复,就得听湛胥的。不仅只有湛胥能够帮他对付圣朝,最为重要的是李复生在湛胥手里。
「好,我给你一枚令牌,你可以凭借令牌去金乌一族内。金乌一族的族人中,有人自小就训练刺杀之道,叫做黑鸦军。」
帝俊说罢,便有一道黑色光芒破空而来,最终落在了湛胥的脚边。
湛胥微微一笑,拿起了令牌放在衣袖里,既然目的达成,自然不用和帝俊废话了,转身便要离去。
可就在此时,帝俊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就当真不打算把金甲客给我引荐一二?」
「我倒是想引荐,不过他现在去游览山河了,我都大半年没见他了。放心吧,这人身份没问题,我查过的。」湛胥的声音传入破庙,随后身形远去,帝俊也只能叹了一口气,离开了神像。
春江潮水连海平,这等景象,在荆门州最为常见。
去年才立了大功的徐辰安,如今一个人被这背篓,带着纸笔来到了荆门州。如今战事方歇,这南方也还算安稳,并且是他外公的地盘,他便让自己的干爹罗武功陪着齐凤甲比试,自个儿跑来了荆门州,一是想帮裴长空师公还有宁致远、董攀他们写一写人物小传,顺便要把青莲剑宗留在书里,让后人记得这一个被裂天灭了的宗门,其次便是顺便看看当年父亲在荆门州游历的事儿,重走一遍,若是能遇到林珊姑姑,那就再好不过了,能够顺便把裂天的传记,还有三川之战给补充完整。敖岛主知道自己的重孙在荆门州,别提多高兴了,天天派人来催,最终徐辰安没办法,这才上路,来到了安海城,看到了春江潮水连海平。
在这儿,他遇到了一个人,与他喝了几顿酒,吃了几顿饭,相谈还算愉快。
此人,正是帝俊想见而见不到的金甲客。
两人虽然立场不同,但却没动手。金甲客没有再穿金甲,不过却依旧戴着金色的面具,他来只是为了看看山水而已。而且,是徐辰安主动找到他的,并且直言,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写史,并没有立场之恨。
金甲客居然认可了徐辰安,和他聊起了这几次的大战。两人似乎成为了朋友,一起喝酒,一起看日出,享日落。
「金甲客,我得去看我外曾祖父了。以后若是在战场相遇,我可不会手软!至于你,会留在我的史书中。」
金甲客看着日落,灌了一口酒,点了点头说道:「多谢。」
「对了,你的真名是什么?」徐辰安接着问道。
金甲客没有说话,良久之后他才幽幽地回道:「其实,关于我的战争不值得些。最动人的,应该是遗憾。要是咱们以后再相见,我再告诉你我名字。」
「哦?你有什么遗憾?」徐辰安立马问道。
「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英雄气短的事儿。我此番出来,看良宵,看暮影,看延绵江水灌得百里长青,看逍遥月亮映天四海齐明,桃花反复盛开,梅花多次凋零。我把这半岸的春水,又从温醇看到结冰,把这人世间数不上来的难得风景,一一看尽。才知道啊,这能被形容的所有,都抵不上斯人望向我的眸子。」这金甲客说罢,看着明月缓缓从海中而起,眼中噙着泪花。
徐辰安低下了头,随后脸上勉强挤出了一抹微笑,轻声说道:「我还年轻,虽然不懂,但我感受得到你的思念。若是以后我们再相见,有那个荣幸的话,我温一壶酒,在素裹时节等着你。听你说说那
痴情的女子,这样的女子,不应该被埋没,总该是留在我笔下的,让世人都看看,能够让有名将之姿的金甲客眷念的人,是何等的风采。」
「好。」金甲客把酒壶递给了徐辰安,轻声说道。
徐辰安灌了一口酒,便飘然而去,朝着龙岛,去看看外曾祖父,也看看母亲。
金甲客看着徐辰安远去的背影,拿起了酒壶,对着月亮晃了晃,轻声说道:「真好。」
不知道他说的是今晚的月亮,或者是平静的海水,还是未经情感之苦,畅快逍遥的徐辰安。
随即,他又轻声补充了一句。
「若是有你们在的话。」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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