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然浩声音嘶哑,戴上了面具的他如同换了一个人般,显得诡异了起来。
面具上散发出了淡淡的光芒,羽然浩将权杖收回了体内,随后伸出了双手,微微往上一抬,便见得方才那些被砍碎的傀儡零件居然在缓缓的愈合,而之前逃出去的神魂也纷纷跑了回来。
这身神魂看看羽然浩,虽然看向了地上,没有多说一句,便直接找到符合的躯体钻了进去。
此时,天刚刚明,远处的朝霞如同血一般。
但,朝霞再红,又怎么比得上这满地的鲜血。
风中夹杂着血腥味,羽然浩低下了头,一双眸子中藏着哀伤,看着大多数的神魂都找到了自己的躯体,随意一点,此番大战虽然鬼神军有了损失,但却算不得多严重,要不是徐长安最后用太阳之火烧了一番,恐怕依靠这鬼神军傀儡强大的自愈能力,几乎没有任何的损失。
“行了,你们守在此地,准备鲜血和大阵,等我回来。”
羽然浩嘶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狠戾。
为首的两位鬼神军站了起来,朝着羽然浩抱拳跪下。羽然浩眼神复杂的看了这些鬼神军一眼,便离开了这盆地。
不多时,方才羽然浩与地包天大战的地方火光冲天。
……
一天后,羽然浩回到了前不久才离开的木屋,手里捧着一个瓷罐。
羽然浩来到了当初她帮九酒建造的木屋前,门上的锁是开的,院子里的向日葵绽放得很彻底,甚至有些向日葵的花瓣变成了橘红色,开始凋零了。
羽然浩转身,看着已经露出了葵花饼的向日葵,脸上有些无奈,还多了几分凄凉之色。
他才出去没多久,就错过了向日葵盛开最好的日子。
正如他遇到的某些人一样,总是在最好的时间错过。
“我记得九儿以前最喜欢向日葵,她总说,向日葵很阳光,很勤劳,它们总是孜孜不倦的追寻着光。”
一位老人不知道从哪儿走了出来,站在了羽然浩的身侧。
羽然浩转过头看了老人一眼,突然觉得手中的瓷罐沉重无比,戴着面具的他眼中出现了愧疚之色。
这老人,便是九魁龙一族的族长,九酒的父亲,差点成为羽然浩老丈人的男人。
“但总有人,错过了最好的花期。”老人补充了一句,没有谩骂,没有责怪。可越是这样,羽然浩便越难受。
羽然浩低着头,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不可一世的半步登神境强者,只是一个心中有愧的男人。
“伯父,帮我和九酒未婚夫说句抱歉,要杀要剐,等我报了仇,任凭处置。”
老人叹了一口气,脸上出现了一抹愠怒之色,扬起了手,可这一巴掌始终没有落在羽然浩的脸上。
“我真想一巴掌打死你!”老人恶狠狠的说了一句,随后声音便缓和下来。
“她所希望的,不是你去报仇,而是你活着!至于她的未婚夫,你见不到了。”
羽然浩一愣,顿时问道:“为什么?”
老人深深的看了羽然浩一眼,没有回答。
羽然浩想到了一种可能,顿时浑身颤抖,整个人如同进入到了冰窖中一般。
“所以,她的未婚夫是血狂。就是为了让血狂听从我的调遣?”
羽然浩的心里如同被插了一千根针一般,刺痛席卷全身。
血麒麟一族向来桀骜不驯,虽然会听他的调遣,但大多都是阳奉阴违。在剑魂山之战的时候,九酒为了让血狂听自己的话,也不是不可能这么做。
“难怪……难怪……”羽然浩轻声呢喃道。
他回想起了前段时间相处的一幕幕,血狂和九酒总是出双入对,而且只要九酒一瞪眼睛,血狂便不敢说话了。
这不正是夫妻之间的相处模式吗?
之前他一直沉浸在带着妖族与剑狱峰对弈的欢乐之中,完全没有细细思考这事儿。虽然当初血狂的确会明里暗里嘲讽他,但在去天地圣坛之前,血狂倒也算老实。
至于之后血狂态度的变化,他一直以为只是与在圣坛之中的事儿有关,完全没往深处去想。
老人似乎知道羽然浩的想法,轻声说道:“血狂倒也不是小气的人,他的确嫉妒你得到了天帝大人更多的奖励。但这么多年来,你们羽人族都相当于是天帝的亲儿子,其实大家都习惯了。为什么这次他会反应那么大呢?甚至最后还想着夺你的权?”
这些问题一提出来,羽然浩全身的骨头如同被人剔出来一般,一滴眼泪落在了装有九酒骨灰的瓷罐之上,他只觉得浑身酸痛,特别是心,脑海里全是九酒往昔的模样。
他们一起在雪山上而立,他们一起去找徐长安,他们一起提前通知两大族的人撤退。
这些回忆犹如小溪一般,汇聚而来,形成了一股股回忆狂流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内心。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在背后默默支持。
“血狂吃醋,还是因为你们两人之间越来越近,他要求立马结婚,我们九魁龙和他们血麒麟两大妖族正式结为联盟,九酒见了你,哪里会同意,只说现在本就结盟了。而且,大敌当前,他们举办喜事不好。这个理由血狂倒也没有多说,只是要求向大家说出两人的关系就行了,九酒也拒绝了。”
老人顿了顿,此时他每说一句话,都仿佛在血狂的心上狠狠的锤了一下。
原来她,在背地里为自己做了那么多。
若是他不刚愎自负,若是他能如同徐长安一般与人为善,很多事儿是不是就不需要九酒在中间调节,是不是就不需要她默默的为自己付出?
羽然浩没有答案,他只知道此时心如刀割。
“那天,你来到了门口,我和她其实都在屋子背后。你希望她来,她其实来了。”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所谓知女莫若父,他自然知道自己女儿心里想着什么。
羽然浩自然知道是哪一天,就是小羽皇被他从远方操控着强行让出位置那一天。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只要九酒愿意出来,他可以放弃一切,陪着九酒过寻常日子。
“其实,我在等她,只要她出现,什么羽皇之位,什么主的任务,我全都可以不管!”羽然浩声音哽咽,小声的说道。
“一个低估了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九儿知道你崇拜帝俊,崇拜主,低估了自己在你心里的位置。另一个啊,则是以为对方不够爱,我们就在屋子后面,看着你叹气离开。我很想叫住你,但她不允许。她说,男人最喜欢的就是建功立业了,她总没有理由阻止你成为妖族历史上一个伟大的人吧?”老人拍了拍羽然浩的肩头轻声说道。
“我以为……”羽然浩此时已经有大滴大滴的泪珠落在了瓷罐上,泣不成声。
“你以为她不够爱你,要去履行和她所谓‘未婚夫’的婚礼。”老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作为过来人,对于这二人心中所想,他即便不能完全了解,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人生最遗憾的,不是不爱了,而是双方明明相爱,却又错过。”老人摇了摇头,闭上了眼,一滴眼泪从自己眼角出现。
他心痛自己女儿的牺牲,但也尊重自己女儿的选择。
其实,在他心里,早就把羽然浩当成自己的女婿了。
羽然浩低着头,轻声呢喃着,重复了一遍老人的话。
“人生最遗憾的,不是不爱了,而是双方明明相爱,却又错过。”
老人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羽然浩的肩头说道:“行了,记得,爱你的人从来不会要求你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她,只希望你好好活下来,仅此而已。”
羽然浩点了点头,老人从怀里拿出了一把钥匙,看了看这栋当初羽然浩给九酒建造的屋子,把钥匙接在了手里。
看着老人转身离去的背影,羽然浩突然喊道:“伯父,等等!”
老人停下了脚步,羽然浩赶紧追了上去,将手里的瓷罐放在了老人的手里。
“帮九酒找个好地方,倘若我回不来,还请伯父成全我们。”羽然浩说着,便跪了下来,将手里的瓷罐高举过头顶,声音低沉而又嘶哑。
老人抿着嘴,眼中出现了一抹怒意。
他很想骂羽然浩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只能拿化成一声声的长叹。
“我说的话,你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啊!”
“伯父所说的话,晚辈自然听进去了。可若是连自己所爱之人的仇都不去报,是不是太过于怯懦了。我知道,九酒希望我活着。可若我羽然浩当真苟且偷生,是不是证明您和九酒都看错人了。身为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的所爱之人的仇都不去报,那算什么?”
老人眼中有泪光闪烁,他知道,自己和九酒都没有看错人。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直接拿过了这瓷罐,轻声说道:“我还是希望,你能亲自给她挑选一个地方。”
老人说罢,便转身离去,一道苍凉的声音传了过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老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等到声音完全消失了,羽然浩这才抬起了头,看向了老人离去的方向。
此时,一轮斜阳缓缓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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