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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三章 铁血僧团

    青春须早为,岂能长少年。

    ——节选自《劝学》孟郊〔唐代〕

    ……

    白复道:“大帅,如此说来,陛下何时会除掉李辅国?”

    李光弼叹道:“师弟,你涉世未深,还不知人性之复杂。很多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

    陛下之所以给李辅国如此大的权力,皆因李辅国这枚棋子是专门用来对付太上皇和高力士的。

    高力士本名冯元一,乃是隋朝名将麦铁杖的后人。

    麦铁杖悍勇无匹,步行如风,跑及奔马,能“日行五百里”。此人喜酒、好交游、重信义,为皇帝执掌御伞。后为隋朝大将军,随杨素征突厥立功,死在征讨高句丽的战役中。

    高力士仿佛麦铁杖转世,自幼天生神力,后遇名师,武功深不可测。大内宫中,唯有李辅国能与之抗衡。

    此外,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手下有一支禁军精锐,据说是由少林僧兵组成,个个武艺高强,能以一敌百。

    李辅国若不手握禁军兵权,陛下卧榻之时,怎能安心鼾睡?

    所以,只要太上皇势力尚在,陛下就绝不会罢黜李辅国。正是看到这一点,李秘先生才退隐。

    道家人物出手,一定是顺势而为,四两拨千斤。时机未到,绝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也是在李秘先生退隐后,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白复道:“奸佞当朝,岂不是永无天日?”

    李光弼叹道:“奸佞一说,只是我们对李辅国的看法。

    李辅国这种棋子,在帝王手中,有无数变化手段,关键就看如何弈棋。

    李辅国权倾朝野、祸国殃民,将天下所有仇怨集于一身。

    尤其是设置獒卫,动不动将百官抄家灭门。文武百官人人恨不得食其肉,剥其骨。

    只要能铲除太上皇的势力,陛下就可高枕无忧,再无后患。此时,李辅国的价值已经全部用尽,便会成为弃子。

    届时,陛下只要振臂一呼,翻手云,覆手雨,将李辅国及其党羽全部诛杀,定然大快人心。

    此举不但赢得人心,更彰显陛下美名。

    天下百姓无人再会埋怨陛下重用奸佞、朝纲不振、战乱不断,反倒认为陛下雄才大略、洞若观火、一切尽在掌握。

    所有被李辅国戕害之家族,都会成为陛下忠心耿耿的不贰臣子。

    陛下今天对李辅国有多放纵,将来就能有多少收获。

    如同渔翁放饵撒网,一放一收之间,尽揽天下民心。

    这就是陛下的帝王心术。”

    白复倒吸一口凉气,道:“可是,陛下不担心李辅国等逆贼尾大不掉吗?”

    李光弼目光炯炯,道:“自然担心。所以,陛下将来要靠既忠心耿耿,又得力勇决之人,来铲除李辅国的势力。

    这个股肱之臣,一个是白衣宰相李秘,一个就是你!

    看似没有把你俩留在身边,其实是保护你们,让你们远离是非。一旦时机到来,随时启用。”

    白复自我解嘲道:“大帅,您高看我了。我一个边军小校,哪有您说得这般重要。”

    李光弼手缕长髯,笑道:“师弟,不可妄自菲薄。你绝非池中之物,否则也不会赢得徐太傅和恩师,这两位帝国柱擎的青睐。

    你缺的就是一个机会!

    正所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官职也好、军阶也罢,仕途之道,往往看似快,实则慢;反之,看似慢,实则快。

    时机到了,一步登龙!

    不过,世俗之人,总以为晋升、获权是最难之事,其实驾驭权力和平安落地才是仕途最难之事。

    就像师兄我,看似身为天下兵马副元帅,手握权柄,风光无限,实则行走在悬崖边缘,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摔个粉身碎骨。

    自从郭令公解除军职后,这半年来,陛下不断在升我的官,从朔方节度使,到中书令、司空、太尉,无不是把我放在火上烤。

    不仅身负千钧重担,更成为众矢之的,行差踏错,就有性命之忧。”

    说到这里,李光弼深深叹了口气。

    ……

    说到少林僧兵,白复想起当年的往事,趁机岔开话题,缓解李光弼的焦虑。

    破获倭人盗书后,朝廷赐空见方丈的首座弟子照桓法师还俗,任亲勋翊卫羽林中郎将,将其组建的少林铁血青年僧团编入禁军,由其统帅,受禁军龙武大将军陈玄礼节制。

    白复曾经在佛堂的暗道偷听过中年僧人明沙,也是扶桑密探佐藤濑兵卫,与安禄山长子安庆宗的对话。

    按照佐藤濑兵卫的描述,照桓法师武功高强,野心甚大,借代师传法授艺之机,刻意拉拢了众多少林年轻弟子,组建了一支热血青年僧团,实力不容小觑。

    此前,白复也通过方曙流大人,试图找到照桓法师。但白复从军以后,此事就搁置了。

    李光弼走后,白复飞鸽传书黄震,让其彻查照桓法师下落。

    ……

    就在白复打探照桓法师的时候,已经更名为刘桓的照桓,出现在龙武大将军陈玄礼的府邸中。

    陈玄礼虽是武将出身,但崇尚魏晋风流。待客的书房,简洁雅致,无一杂物。木地板更是洁净如镜,一尘不染。

    刘桓行过礼后,陈玄礼命人赐座。刘桓谢座,跪坐在软榻上。

    两人寒暄一阵后,陈玄礼命侍女退下。

    摒除外人后,陈玄礼笑道:“我今日刚从桂花树下起出两坛二十年的米酒,桓将军要不要试试?”

    刘桓长袖一拱,道:“谢过大将军,末将但饮清水即可。”

    陈玄礼赞道:“你已还俗多年,一直不沾荤腥,足见对佛祖之虔诚。”

    刘桓道:“末将自幼出家,很多事已成习惯,迂腐不堪。还请大将军勿怪。”

    陈玄礼笑道:“圣人就是看重你这一点,才对你刮目相看。”

    刘桓道:“要不是大将军提携,末将何德何能,哪能入圣人法眼。”

    刘桓这番话回答得甚是得体,令陈玄礼颇为满意。

    他拿起水瓢,亲自从石槽中斟起一瓢清水,注入刘桓的杯盏中,问道:“桓将军,圣人交办的事,进展如何?”

    刘桓长身跪坐,双手向半空一稽,正色道:“托圣人福,末将不辱使命。

    北衙禁军中有不少将领出自少林铁血僧团,这些人都是我当年的师兄弟。我说明来意后,他们皆愿意追随我,为圣人效死。”

    陈玄礼点点头,走到书墙处,从密柜中,取出一柄黄金锡杖,递向刘桓。

    刘桓一看,大喜过望,这柄黄金锡杖正是达摩祖师随身所用的禅林象器。

    刘桓赶忙起身,将黄金锡杖托住,轻轻放在身前,毕恭毕敬,大礼参拜。

    陈玄礼道:“圣人旨意,只要大事办成,届时不但赐你为少林方丈,更封你为禅宗祖师,统领天下佛门。”

    刘桓一撩衣袍,三拜九叩,朗声道:“圣人在上,我刘桓定然不负陛下隆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