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点并没花费太多时间,行动却要等到晚上。
好久没有放松一下了,林书航在二郎山上逛了逛,看看风景、尝尝当地美食,倒也惬意。
可这细逛一圈儿下来,立刻就发现了好些不同寻常之处,多出了一些新的景观,也多出了一些新的典故。
比如原本鳄鱼谷外的一条老路,被称之为了锦囊路,路上还修有一古庙,称之为军师庙。
这是建于东汉光武年间的古迹了,庙宇并不大,仅只房舍六七间、大殿一座,虽横跨了两千多年岁月,但几经修缮,至今不倒,据说自古以来此处都一直香火鼎盛,求签问卦,都十分灵验。
林书航一听这地名就来了兴趣,有心过去看看,他此前查阅二郎山风景区,为藏宝找地点时,可不曾记得有什么军师庙之类的地方,难道与自己有关?
可即便是模拟器通关后再去查百度,史书上也明明没有关于自己的记载。
绕道这边时正值下午,远远便看到这东汉古刹矗立在要道之中,来往的游客络绎不绝。
庙宇大殿修得倒是很气派,高约六米,以东汉年间的庙宇来说,这已经是极高大了,门口矗立一块长方形的石碑,上书谢师碑,还有当年汉光武帝刘秀的亲笔题字的两阙词句。
上阙曰——结师昆阳,锦囊三授,发迹河北,光武中兴!
下阙则是——追忆尊恩,泪湿满襟,立此香火,千秋供奉!
末尾题字:学生刘文叔拜叩,建武32年。
刘秀字文叔,刘文叔便是汉光武帝刘秀了,而此后所说的立碑于建武32年,也即是公元56年,这已是刘秀在位的最后两年了,却不以天子自称,而是自称‘学生’,并且用了表字,足以见当年的汉光武帝刘秀对这位所谓的‘师’到底是如何的尊敬。
想不到……想起自己与刘秀的匆匆两面,却让这位汉光武帝惦记了一生,反观自己呢,光是想着如何敛财快递什么的……
林书航一时间也不禁有些惭愧,看入了神。
冷不丁的,只听旁边有几个游客正在说道:“这军师庙啊,算是咱二郎山最火热的地方了,自古如此!以前还没开发成旅游区前,这里就千年香火不断,不管是考生考试、做生意、求官之类,只要来这里拜拜,保管水到渠成!”
旁边有人笑道:“哪有说得这么神的,老刘你就是爱忽悠,那人人都来拜,岂不是人人都升官发财了?”
“哈哈,这是自古以来的说法,信则有不信则无,心诚才灵嘛!”
“说起来,这军师庙到底供奉的是谁啊?”
“这可就说来奇怪了。”先前说话那个显然是本地人,对军师庙多有了解,兴致勃勃的给同伴讲解道:“有说是邓禹的,也有说是冯异的,这两位可都是能人呐。”
“你乱扯,当我不知道汉史?邓禹虽有神算之称,但官拜大司徒后,屡次败给赤眉军,被光武帝降为了右将军,是直到明帝时才获封太傅。”
“再说冯异,官拜征西大将军、阳夏侯,虽然也算位极人臣,但距离这碑文里所说的程度可还差着老大一截呢。”同伴笑着说:“再说了,倘若这军师庙是给这两位立的,光武帝他老人家会自称学生?差着份儿不是!”
“嘿,听话只听一半,邓禹冯异,那只是不懂的外行人乱猜,要不就说这军师庙奇怪呢。”先前说话那人笑着说道:“这军师庙啊,里面只有一尊无面泥胎,看体型还像是个孩子,据说就是当年汉光武帝他老人家立碑的时候,都没人知道他老人家到底要拜的是谁。”
“无面泥胎?”同伴都听愣了。
“所以当地人就叫他无面军师,这里啊,也被称为无面军师庙,据说是天上的不知哪位神仙,下凡再世,帮了汉光武帝的忙。记得史书上说光武帝他老人家的陨石天降不?都说就是这位神仙下凡的无面军师所为!”
“还真扯上神明了!”
“那可不!”那人大笑道:“不然谁能招来天上的陨石?不然光武帝他老人家怎么能一万多人就大破新军四十几万?不是神仙帮忙,那能成吗?”
“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同伴击掌道:“走走走,咱们进去拜拜这位无面菩萨去!”
林书航听得莞尔一笑,正想要也进去瞧瞧,却听身侧有人笑着说道:“都什么时代,还有人信这些封建迷信,真正的历史,哪有什么神仙下凡?”
“呵呵,茂之啊,空穴不会来风,多读史,你就会发现很多正史传说,还真只有用神话来解释,如范式奔丧、大明天启,都是你用常识解释不了的事儿。”
一老人笑道:“而且抛开脑子里对封建迷信的成见后,即便以科学的眼光去看,古人记载的那些神话,也都是可以找到出处的,山海经中的异兽在如今多被印证,再或许未来有人发明了时空穿越,一个手机被古人当成了千里传音的仙家玉笺,犹未可知?不过只是语言表达和理解上的差异罢了。”
先前说话那男子笑了起来:“董事长,您不会也看现在那些吧?”
“哈哈,海纳百川嘛,人老了闲着无事,自然就什么都看看,虽号称快餐文学,但契合当下年轻人的思想,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嘛。”
“董事长说得是……”
林书航转头瞧去时,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推着一个带着墨镜和遮阳帽的老人,一边闲聊一边从身旁走过,应该也是游客。
那老人看起来似是有些面熟,可带着墨镜和帽子,一时间倒也想不起来,不过一个老人家,居然能接受现在那些网络的脑洞,也是相当稀奇了。
林书航笑了笑,走进那殿中去。
只见大殿上香火鼎盛,进出的游客不绝,大殿正中央果然供着一尊等比例的少年雕像,看那身材样貌,依稀能辨认出几分当年‘林忆奴’的身形,只是手未断,也无面,想来在刘秀的心里,真正的‘军师’是依附在林忆奴身上的上仙,自然也就没有断手、也没有面相了。
林书航在旁边的道士那里买了柱香,上香时,想到这可算是正儿八经在拜两千年前的自己,心中不禁也是有些感慨。
可还没等他感慨完,刚把那三支香插到香炉中时,却见那无面泥胎突然微一闪耀,紧跟着,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从泥胎中飞了出来,直灌入林书航的眉心。
这力量,既不是灵元也是什么鬼怪阴气,而是中正平和,带着一种让人安宁的香火味儿。
而与此同时,有数之不尽的声音在刹那间涌入他脑海中。
‘善男刘永兴恳求无面菩萨保佑我高中功名,必以三千香火还愿、为无面菩萨重塑金身’
‘善女杨白菜恳求无面菩萨赐我灵儿,替我夫家继承香火’
谷捘
‘求无面菩萨显灵,求无面军师显圣!把那倭寇赶出中华,还我大好河山!’
‘求求无面菩萨保佑我考上公务员,升官发财……’
‘求求无面菩萨增强我的记忆、开展我的灵智,保佑我高考顺利……’
乱七八糟的声音如杂音般汇聚,无数的信息涌入脑海中,让林书航霎时间头疼欲裂,大喊出声,惊了周围那些香客游客一大跳。
可这还不算完,隐藏于紫府气海中的道种,此时此刻竟猛然生长起来,原本那细小得几乎不可见的光亮小点,居然开始迅速膨胀,变得拳头大小,宛若一颗小太阳般,在紫府气海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道种的急剧变化,代表的是生命层次的跃迁、灵魂的改变,而脑中那千百年来数以千万计的各种请愿,海量的信息则是让强如林书航158的脑力都完全承受不了。
脑袋剧痛的同时一声大喊,然后直挺挺的便倒在地上,全身不停的抽搐。
四周的游客全都吓了一大跳。
“卧槽,这哥们儿什么病啊?”
“不会传染吧这个?”
这年头,说到传染病,周围的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吓得慌乱逃窜,连同那守着功德箱和香火摊的道士,都吓得连忙逃出殿外。
倒是先前在庙门口闲聊的那老人眉头皱起:“茂之,过去看看,若是癫痫,那得找点东西给他塞嘴里,免得咬到舌头。”
那中年人应了一声,走到林书航身边,本是想伸手去扶他坐起,可触及林书航身体时,手掌却猛然一颤,仿佛触电了一样。
老人眼尖,脸上微微一奇。
成茂之本是有些漫不经心的,此时却是怔了怔,然后脸上明显多了几分好奇和兴趣,他皱着眉头,深吸口气,缓缓伸手再去扶他。
这次似乎没再‘触电’,终于将他扶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朋友?朋友?”
道种的变化,持续时间并不长,脑中灌入的那些请愿也都是‘一次性’的,潜藏于意识深处,很快就统统消失不见,心悸抽搐的反应也随之退去。
刚才虽然在抽搐,但对周围的一切、乃至身体的感知都是无比清晰的,知道这中年人是好心。
此时缓缓醒转,捂着额头缓和了数秒,这才冲那中年人抱歉的说道:“谢谢这位大哥。”
成茂之扶着他站起身:“也没帮上什么忙,要不要给你叫个救护车?”
“没事儿,老毛病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此时站在殿门外看热闹的游客,有好心人给递进来矿泉水的,也有人七嘴八舌的在那里问道:“哥们儿,癫痫啊?”
“肯定是癫痫,跟我家有个亲戚一模一样的,这癫痫又不传染!都不知道你们刚才怕什么。”
“也不太对吧,癫痫不是得抽好一阵子吗?刚才这哥们儿才抽了一两分钟?”
“你还想让人家多抽一会儿不是?你这心也太黑了吧!”
“小兄弟,得了这病还一个人到处跑?你家人呢?这种病,没个人在身边可不行。”
说话间,已经有附近的巡警赶了过来,还跟着几个医护人员,现场核查了林书航的身份证,给他临时测了血压又听诊之类。
“没什么大事儿,应该也不是癫痫。”那医护人员检查之后说道:“小伙子,你这年纪轻轻的,血压有点高啊,我建议你最好赶紧去医院里拍个脑ct,脑梗之类也会引起突然晕厥,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听说不是传染病,庙宇里的人这才放下心来。
医护和巡警离开后,那年轻人向成茂之再次道谢,这才离开。
“年纪轻轻的居然就脑梗,诶,肯定是个程序员!”
“现在的年轻人也不容易啊。”周围的人没了热闹可看,也是慢慢散了。
“茂之,我们也走吧。”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笑着招了招手。
成茂之将他推去门外,两人都吓意识的看向外面的道路两侧,却已经不见了那年轻人的踪影。
“董事长,您也看出来了?”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能看不出你表情那点变化?何况,癫痫好不了这么快,更不至于触之就让你手抖。”
成茂之略一沉吟:“不是癫痫,也不是什么脑梗,倒有点像岔了真气,是个炼气的高人,炼气之人,血压自然高,不过能真气外溢、自动护体,连我都拿不住,这是真正登堂入室之境啊,了不起!”
“比你如何?”
“……董事长,你这可真是说笑了。”成茂之笑着说道:“真气外溢,那已经是民国时的传说了,如今国内,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人,至于我?根本就不能比!”
老人心中一动,忍不住淡淡的说道:“刚才你该询问一下对方的身份。”
成茂之知道他的心思,笑着说道:“我看他行色匆匆,似有要事,急急询问只怕让人误会,不过巡警查身份证的时候我看了,姓名、身份证号、籍贯……您猜怎么着?”
老人转头看向他。
成茂之笑了起来:“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位高人,只怕咱们马上就会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