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太子刘旸入殿,躬身行礼。
刘皇帝似乎是越来越喜欢躺平了,斜躺在舒适的软椅上,美貌的宫娥用她柔软的小手给他按摩着腿,手中则拿着一卷《开宝总类》着。
闻声,放下书卷,视线转移到刘旸身上,脸上露出一点温和的笑容,探手指道:“坐!”
“是!”
刘旸此来,未着常服,而是一身军装打扮,金盔亮甲玄袍的衬托下,显得英气勃勃的。当然,刘旸表现出的,更多是种尊贵与威严的气质。他此番,是受命检阅京城禁军恢复工作,方下部队,阅军而还。
“退下吧!”刘皇帝朝着宫娥摆摆手,翘起二郎腿,问刘旸道:“禁军情况如何了?”
闻问,刘旸恭顺谦和依旧,应道:“一切都已恢复正轨,外兵陆续奉调入京充值,各军缺额已然补足,在各军将领的安排下,日常训练,从容有序展开。军心稳定,士气高昂,大部分出征归来的将士,也已从北伐的疲态中恢复过来......”
“这么长时间了,再恢复不过来,我可就要向有司将吏问责了!”刘皇帝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话让刘旸表情不由一滞,陪着点笑,道:“据儿观察,将吏们还是很尽责的,未尝懈怠,尤其新入调禁军的边将们,带兵经验丰富,治兵有方,值得勉励嘉奖!”
经过这又一番的整顿,大汉禁军也随之发生了巨大变化,主要体现在人员的更替上,自上而下,近半数的高级将领,被外放地方,随之以各地杰出将才入替,辽东屯有上万禁军以作磨砺,北伐伤亡马步军,也自南北选拔精锐充补,同时,一大批资历浅薄的有功军官,也得以提拔,承担更重要的责任。
就这样,禁军的又一次更新换代,也就完成了。意义或许不像早年那么重大,毕竟时至如今,朝廷对于军队的掌控还是很牢固的,只不过,是继续加深影响与控制的一种举措了,当然,军队也不当一潭死水,需要流动的活力。
“军中生面孔,应该比较多了吧!”刘皇帝以一种感慨的语气说道。
刘旸有些难以体会到刘皇帝的心绪,闻叹,只能说道:“这也说明,大汉军中人才井喷,越来越多的后起之秀崛起,为国家效力,为大汉尽忠!大汉军队,仍旧是第一等的强军,威震四海,睥睨八方......”
“好了!好了!”刘皇帝连连摆手,冲刘旸笑道:“这些话,你倒是说得越来也顺畅了!”
刘旸表情一尬,讪讪一笑:“儿只是有感而发!”
“你我父子之间,就不需这等客套恭维了!”刘皇帝摇摇头,沉吟一会儿,说道:“我也许久,没有到军中走一趟了!”
“您若是降尊巡阅,定能激烈将心士气!”刘旸听出刘皇帝语气中的意动,当即表示道。
“不知觉间,三月已然过半!”刘皇帝兴趣勃发,坐了起来,说道:“我要去行猎!传诏,自驻京诸军中,挑拣精良,随驾狩猎,比武论议,我也亲眼看看,他们整训的成果!”
“是!”刘旸应道:“爹想行狩何处?”
“也不需走远了!就到北郊,邙山脚下即可!”刘皇帝道,啧啧嘴:“如论行狩之地,还得属北方草场,旷野深林,驰骋纵横啊!”
狩猎只是一种方式,一种亲近将士,展现君威的办法。说起来,连刘皇帝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了,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军队建设工作,始终是他的工作重心,对军队的控制永远放在第一位,将士的忠诚始终关注。
当初的刘皇帝,对于军队,尤其是作为大汉核心军事力量的禁军,上至将帅,下至虞侯军使,就没有一个他不认识的,时常交流,大部分的营将,都有印象,有些人还能叫出名字。
而如今,三衙各军都以下,能被刘皇帝记住的,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了......这大概就是,过去与现在最明显的区别了。
稍作思忖,刘皇帝问刘旸:“这些年,不乏官员将吏上表,请开武举,以简拔军事人才,我一直没有同意,因为我一直认为,将校是打出来的,需要战场的磨砺,不是比比武略,试使勇力就行的。”
“您是打算重开武举?”闻弦歌而知雅意,刘旸当即发问。
刘皇帝颔首:“过去,天下纷乱,战事频繁,大汉也不缺战争,军中也确实磨炼出了一大批杰出将校,但如今,天下日益向安,连北方辽国都被大汉打垮。
今后,我不敢说万事太平,但国家局势整体还是趋于安定的,在和平时代,如何培大汉的军事人才将领,就需要多费神思考了!
或许是我过去太固执了吧,这思想,确实需要改变,至少当与大汉将士武人一个上升的通道,武举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此前建立奉宸营,挑拣年轻精英,也是为军队培养军官,只可惜始终未成定制,或许也该给这些人,一个博取功名的机会!”
听刘皇帝这么说,刘旸想了想,方才说道:“大汉既有文举,也当有武举,如此,则阴阳相济,文武并重!”
“此事,你同政事堂枢密院兵部诸司大臣议一议,先拿出一个章程来!”刘皇帝吩咐道:“武事与文事不一样,不能一概而同,要立足长远,可以持续,朕不希望,将来流于形式。
朕要挑选的,是真正的军事人才,不只是拿出一套考核选拔制度,还要考虑到选拔成功之后,如何管理,如何培养,这才是最重要的!
文举进士,观政学习制度,施行多年,已然成熟,可以效仿!”
刘旸闻言,默默将刘皇帝关于武举事宜的思想精神铭记于心之后,方才揖手应道:“遵命!”
看着自己的太子,刘皇帝态度别提有多亲切了,要说刘旸,最让他感到满意的,也无外乎这种沉稳的性格,虽说略显迟缓,但并不迂腐,不急不躁,凡事能够稳得住,这一点也是很可贵的品质。
“还有,会考之事,我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能耽误了!”刘皇帝又道:“北伐之事,固然影响到方方面面,尤其是中原北方诸道,但这不是耽误科考的理由,为国举才,也不能随意搁置!”
因为去岁北伐之事,朝廷主要精力都放在战争相关事宜上,这就导致了北方正常的科举被耽搁,按照三年一会考的制度,今年春本该是八方士子会京华,同场竞考,结果因为准备不足,中枢做下决议,延期一年,将会考挪至开宝十年。
“爹若是想再启会考,只恐事起仓促,难以妥善!再者,中枢已然做下决议,您此前也准允了,改弦更张,是否先同政事堂诸卿商议一番?”刘旸又考虑了下,方才应道。
见他这副谨慎的模样,刘皇帝笑了笑,说道:“朝廷科考,除了常举,还有恩科制举,常举赶不上,那便开恩科,降诏制举,待到秋时吧,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朝廷已然缓过来了,也足够中枢地方充分准备了吧!
早些年的时候,朝廷科考选才,可多是通过开恩科进行的,就是王溥这个宰相,也是通过此法入仕的!”
刘旸这才恍然,恭声道:“爹施此隆恩,天下才士,当喜笑颜开,感恩戴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