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俯身,就听到不太妙的声音。
“呕。”
他想推开楚子善,可她完全依靠在他身上,若推开,她定会摔倒,他不忍放手,只得任她将污秽之物都吐在他的身上。
他微昂着头,屏住呼吸,咬着薄唇,一脸生无可恋。
直到楚子善安静下来,他轻轻把她放倒在椅子上,脱下身上满是污秽的长袍,又仔细清理她身上的脏物,小声叫停了马车,拖着脏污的长袍跳下马车。
他甩手将长袍丢弃到路边,直接蹲下来“呕呕……”他吐了个天昏地暗。
初春几人捂着口鼻,向天上翻着白眼,强忍着胸腹中翻涌的恶心,皆对这位极讲究的商君同情不已。
回到候府,醉意更浓的楚子善满院子疯跑大叫,“孙仲斐,孙致远,孙刘氏,柳婧,我回来了,我定会让你血债血偿,要你们不得好死……,逍遥王,你个畏畏缩缩的狗东西,你给我出来,我一定揭下你的面具,让所有人看清你的狼子野心,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顾以墨捂住她的嘴,直接将她扛起快步向后院而去。
楚子善闹腾了好一阵,顾以墨极耐心的陪护着她,最后将疯累的她放在床榻上,为其静面洗手……
终于,楚子善沉沉睡去,他无奈一笑,为其拉了拉锦被,满眼的温柔宠溺。
今天,她因贺炀兄妹团聚有点伤感,应是勾起了前世痛苦的过往,她虽然笑容妍妍,可她低落的心绪却是瞒不过细心如尘的他。
他轻抚她的额头,看着她嘟起红唇可爱娇憨的睡颜,幽幽一声叹息。
她重生而来,背负了前世滔天仇恨,无时无刻不想手刃仇人,更为亲人多舛的命运而殚精竭虑。
这一世,她变了好多,活的谨慎小心,处处精心算计如履薄冰,不再是那个鲜衣怒马的率真少女。
他心疼她,不苟言笑的他为博她一笑,放低身段想尽法子耍宝,希望为她开解一丝烦忧。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温柔似水看着她:“别怕,有我在。”
多年闭门谢客的大长公主府,这日府门大开,门内影壁墙上贴着红艳艳巨大的‘寿’字,门庭之上挂着一排大红灯笼,艳丽的彩绢随风翩翩飘舞,沉闷的大长公主府被装点的焕然一新,喜气洋洋。
悠扬的乐曲从高墙内传出来,偶尔还传来总管颐指气使呼喝奴仆做事的喊声。
渐渐的有官家马车停在大长公主府前,大夏官员携着女眷来为大长公主祝寿。
大长公主二十多年未问世事,今年春学宴后,大长公主突然驾临军营视查,然后就开始给皇上上奏折,所进之言多是指责皇上重文轻武,还连参了两位贪污舞弊的官员,皇上当即将这两人革职查办。
朝中官员就没一个清廉的,可经不起大长公主查,皆人人自危,生怕头上的乌纱不保。
今日,是大长公主73岁大寿,皇帝亲自督办,朝臣纷纷带了厚礼前来贺拜,都希望能讨这位祖奶奶的欢心。
往日穷奢极欲的贵妇贵女们,今日穿着却显得低调朴素的很。
两个贪官落马,这时跟富贵二字沾上边,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冠军候府的两辆马车先后停在大长公主府前,赵嬷嬷搀扶着楚贺氏下马车。
楚贺氏一袭深红色锦服,高挽的发髻上简单配着两只珠花,斜插一只玉簪,尽显雍容大气。
她回头看后面,刚下了马车的女儿,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她的眉眼弯弯,现出欣悦与宠爱的笑意。
继而,看着女儿那身太过奢华的装束,以及四个婢女……她眉头紧凝,一脸忧色。
想到这些日子女儿做事都是有分寸的,便也释然,与赵嬷嬷走上大长公主府门庭。
“冠军候府,楚夫人,楚大姑娘到!”
一声喝唱,让满堂宾客都看向大门口。
楚夫人直接走女宾客聚集的花厅中,高贵大方的与贵夫人们寒暄问候。
楚夫人好久没参加官家宴会了,之前因囊中羞涩,不愿参加官家宴会,若避不开去了,她定是受尽贵妇排挤与白眼,所以,她干脆闭门谢客。
今日可不同,她可是受大长公主之邀,贵妇们再不待见她,也不敢驳了大长公主的面子。
果然,几乎所有贵妇都站起来与她打招呼,脸洋溢的笑容比春阳还灿烂。
权利,真是个好东西!
贵妇正愁如何替夫君讨好大长公主,这贺夫人可是大长公主坐上宾,绝迹要讨好巴结的。
然其中却有几位冷着脸坐在那,连看都不看楚夫人。
这几人便是,尚书令孙夫人,户部侍郎许夫人以及户部尚书李夫人,她们身后坐着两个千金贵女,孙曼瑶和李文汐。
孙家自不用说,与楚家退了婚之后,还被楚子善亲自登门要债,自然结下了梁子。
户部侍郎许夫人,是楚子善叫人抓了她的弟弟,使得私盐买卖做不下去,之后听说楚子善还从夫君手上讹去一豪宅,她气得连骂了楚子善好几天。
这会儿见楚夫人进来,她都恨不得冲上去将人生撕了。
至于户部尚书李夫人,楚子善是女儿前情敌自是不给好脸色的。
孙曼瑶听到楚这个字,她的手就紧紧攥成拳,娇美的俏脸上沁满怨毒。
她多次遭楚子善羞辱,恨楚子善恨得牙痒痒,却又打不过骂不过,只能一眼眼的剜楚子善。
李文汐则娴静淡然,现在楚子善于她没什么利益关系,虽然之前告诉她外室柳婧的存在,是借她之手幸灾乐祸,到也让她避免日后被嘲笑。
柳婧这贱人被送去了暗娼,让她解不少气,还有那两个孽子,她必定在与孙仲斐大婚之前除之后快。
“楚夫人,刚不是唱到你家大姑娘也来了吗?怎的不见人?”有位夫人问。
楚夫人笑道:“在后面呢,马上就进来了。”
“我听闻楚大姑娘去了稷下学府,在春学宴上大放异彩,楚夫人有这么优秀的女儿,可真令我等羡慕呢。”
“是啊,我听说楚大姑娘能文能武,很得大长公主青眼,我可想一睹大姑娘的风彩呢。”
楚夫人听着众夫人对自家女儿的夸赞,心中受用之极,嘴上却谦虚的道:“各位夫人谬赞了,我这女儿顽劣的很。”
户部侍郎许夫人实在听不下去众夫人的阿谀奉承,冷声道:“哼,楚子善何止顽劣,我家大儿的腿就是被楚子善打折的,此女简直野蛮粗鄙,暴虐成性。”
众夫人皆现惊骇之色,看着楚夫人,这马屁还真是不好拍了。
户部尚书李夫人淡淡一笑:“我曾听说,楚家大姑娘自小是狼奶养大的,常与野狼为伴,好生神奇,孙夫人,这事是不是真的?”
孙夫人看了看李夫人,慈眉善目的她泛上和煦笑容:“子善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性子是野了点,本质到是善良的。”
许夫人一声讥笑:“心善的是孙夫人你啊,那么兽性的东西你也能忍,你可真是活菩萨,可最终孙公子被人诬陷时,楚家不分青红皂白就来退亲,这明摆着是落井下石,背信弃义之人最令世人所不耻。”
楚夫人听着几人尖酸刻薄的话,她抬手抚了抚发鬓:“几位夫人很爱回忆儿孙小时顽劣之事啊,到让我想起来,许家二公子自小玩耍的就与别人不同,非常喜欢把肥沃的婆子们聚在一堆,袒胸露背的做肉屏风,长大一点便把通房当美人盂,城会玩了。”
许夫人愤然拍案而起,指着楚夫人:“楚贺氏,满嘴污言秽语,污蔑我儿,你要不要脸。”
“你家二公子做的腌臜事人尽皆知,许夫人怎的恼我。”楚夫人姿态端庄笑看许夫人。
李夫人想帮腔,感觉到身后女儿扯着她的袍袖,她回头看向女儿。
李文汐摇头:“母亲不必为女儿出头,今儿这场合,与楚夫人不善可不明智。”
李夫人点头,转回头,恢复了贵夫人沉稳高贵的姿态。冷眼旁观着看戏。
“楚贺氏,你生的女儿她就不是个人,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楚夫人腾的站起,怒视着许夫人:“我女儿即是狼,也是因你那豺狗儿子横行霸道自不量力与我女儿抢东西,才被我女儿断了腿,这是自作孽,活该。”
“你……”
“好了,都住嘴吧。”
丞相夫人开了口,她走过来冷冷看着斗鸡眼的两位夫人,:“你们是来给大长公主祝寿的吗?皇上马上就过来了,你们有几颗脑袋不怕砍的就继续闹。”
说罢,她拉上楚夫人走回去,让其坐在她的身边。
许夫人恶狠狠瞪着楚夫人,愤然坐下来,脸涨得通红,怒火难消。
丞相夫人明显的偏帮让众夫人更高看楚夫人,态度又升个了温度,皆上前与之聊起闲话家常。
迟迟未进花厅的楚子善,是被人绊住了脚步。
她走进公主府,就引得院中众男宾满眼惊艳的注目礼。
她一身淡紫色的锦袍娉娉袅袅,袍上以金线绣着蝶恋花图,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淡淡的金光,仿若她自身发光,整个人圣洁如神女。
一头乌发梳成流云髻,头上的珠花钗环璀璨耀眼,她今日画了极精致的妆容。
她清丽的眉宇间沉静如水,一双明亮的杏眸清澈如泉,微转眸,顾盼生辉,点点朱唇似笑非笑,勾人心魄的撩人,更美的让人心颤。
男宾的目光追随着她,如此难得一见国色天香的女子,不多看两眼,定要后悔一生的。
当听到报唱,这女子竟然是楚子善?
传闻楚子善是愚笨无知,野蛮粗俗的狼女,这真是同一个人吗?
心中愤愤不平,传闻果然是不可信的。
“子善。”
身后一声轻唤,楚子善停下脚步,回眸看向身后来人。
孙仲斐!
他双眸瞪得大大的,满是惊艳,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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