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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凶鹰猛虎

    是夜,骠骑将军府。

    将军府尚武,连护院侍卫都是骠骑将军从前线调下来的将士。江文炳醉心于武艺,那演武场便建在他居所之前。白天他常忙于公务,处理一些琐事,每日修炼武艺的时间便挪到了天色入暗的晚上。

    起初还有护院的侍卫怕少家主习武之时受伤,常立于演武场左右保护,更有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与少家主较量武艺。江文炳对这些侍卫倒也来者不拒,不过渐渐地便没有侍卫再来了,因为自家这位少家主根本不会受伤,反而他们倒是经常带着一身伤病在院子里巡逻,偶尔江文炳一时兴起没收住手,不幸被波及的侍卫们只能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并非是这些侍卫不敢忤逆少家主,所以装作不敌。这些人都是一些老兵油子,什么阵仗没见过?又岂会因为怕伤到少家主而被责罚?从一开始对还未及弱冠的少家主轻视,到重视,最后到敬畏。从一打一,到一打十,最后到一拥而上列出战阵伺候。从第一次到现在为止,好像已经过去了七八年左右,每年新调来的侍卫一茬换了一茬,可是江文炳连一次都没有败过。

    或许他会因为对方的奇招、变阵、旁门左道而居于劣势,但每过一招,他便能多看破对方一分,直到最后破解,战胜。每历一战,他便能多学习对方一式,直到最后精进,大成。

    江文炳,生来就是一头猛虎,他是一个天生的武学奇才。

    此刻这头猛虎正在庭院里练枪。十八般兵器,他最喜枪,手上这柄大枪重达八十斤,常人连使用自如都做不到,却远远不是他所能驾驭的极限,但这个重量的长枪对他来说是比较趁手的。这柄重枪在旁人手中只能怀抱或者抓举,而在他手中舞动起来却虎虎生风,如蛟龙探爪般威猛,蟒蛇出洞般凌厉。

    一套枪法使完,他正敛息凝神,回味其中奥妙,却听见附近有人拍手称赞。江文炳猛然回首,却见那拍掌之人并非在自己身周,而是站在了自己居所的屋顶上。

    来人一袭黑色短打,黑巾蒙面,称赞道:“人都说骠骑将军膝下有一位了不得的高手,今日一见,岂止是一位高手,称之为神人也不为过啊。”

    这黑衣人话里话外既有夸赞,又不无挖苦之意,江文炳如何能受得了这份气?他昂首看向这位不速之客,高声道:“看阁下之意,也是一位武林高手,何必如此遮遮掩掩?不如下来,我们切磋切磋。”虽然江文炳外表粗犷,齐单也常说他是个粗人,在外人面前也一副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样子,但他内心却也有自己的考量。他知道这黑衣人能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心中自然不会掉以轻心。此时他右手中长枪早已蓄势待发,唯恐这黑衣人施展暗器偷袭。

    果然不出江文炳所料,话音刚落,便从那黑衣人的衣襟处飞下来三把飞刀。江文炳早有准备,手中长枪轻提,将那三把飞刀一并拨落。那黑衣人却趁着江文炳提枪挑刀时飞身下来,直落在江文炳背后,腰间长刀出鞘,直向他腰间斩去。

    只听“铛”的一声金铁交击之声,江文炳竟是将手中那柄长枪在背身作格挡之势,将黑衣人的腰刀拦下。黑衣人未想到江文炳居然在背后都能招架的如此精准,唯恐他有后招,忙闪身回避重整攻势。江文炳招架之势未尽,顺势又回身一横扫一斜刺,杀了一个回马枪过去,却见那黑衣人如泥鳅一般接连两次从自己的枪锋之处低身滑走。谁曾想到黑衣人这一弯腰,一闪身便救了自己一命。

    “好身法!”江文炳不禁赞叹,他此前和侍卫们练武,时常遇到背后偷袭,招架之后的回身一扫一刺屡屡都能得手。虽然这名黑衣人躲闪的动作并不潇洒,但这两记杀招却躲得一干二净。

    “你背后是长了眼睛么?”黑衣人怪叫道。这样精准的背身格挡,真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做得到。而那紧接着的两招回身刺,更是直指自己要害。

    “唯手熟尔!”这一轮是江文炳率先出手,猛虎一样庞然的身影暴起发难。在黑衣人的眼中,江文炳的速度丝毫不逊于自己,枪尖甚至比声音更先至自己眼前!

    黑衣人不敢硬接,长枪自他侧身而过,手中刀光又提,宛若冲天的蛟龙。那刀刃如龙头猛然坠下,高擎着的钢刀从江文炳头上劈落,向着他的脖颈咬去。

    长枪间合太大,在近身战中不如单刀灵巧。江文炳急退两步横枪招架,却见那刀并没有劈下来。那黑衣人而是就地一滚,翻到了江文炳刚才所站的位置,将那被挑落在地的三把飞刀拾了起来。

    “这三把飞刀……是宝贝?”江文炳看他有机会伤到自己,却只是为了找个空当去捡那飞刀去,不禁奇怪的问道。

    “不是。”黑衣人说道,“只是怕一会你捡了去不还给我,用这飞刀去查我的身份。”

    “呵呵……”江文炳轻笑了两声,言语满是不快之意,“既然都来了,你还觉得你有命走么?”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同时发力,于这演武场的中央交战起来。战团中身影飘渺,兵戈争鸣。虽然只是两人交手,却如同沙场混战厮杀一般,刀枪摩擦之声不住响起,令人觉得分外刺耳。

    战了约莫八十个回合,那黑衣人单脚在地上一点,便纵身向后飞出去五步。两人交锋不分上下,但终是黑衣人攻势不济,先作退却。两人都心知肚明,再这么打下去,便是江文炳要胜了。

    “你那另一把刀……还不使出来么?”江文炳此时占了便宜,便出言嘲讽。他早注意到了黑衣人腰间还挎着一柄长刀。

    黑衣人沉默了半晌,又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高声道:“再来!”

    旋即,双刀齐出。

    这黑衣人第二把刀出鞘时,江文炳顿感杀意格外凝重。他只分神了一瞬间,那黑衣人便已然欺身上来,身形如鬼魅,刀光如雷霆。

    两把刀天雷激荡一般轮番劈斩下来,黑衣人竟然一转之前愈战愈颓的攻势,反而在场面之上压制住了江文炳。这两把刀之间攻守转圜进退自如,密不透风的刀阵如同天罗地网一般包裹住了江文炳。此前江文炳只道这黑衣人一把刀便只是一把刀,横劈纵砍虽然迅猛凌厉,但仍是一板一眼。现在加上了另一把,倒像是有十把刀同时从各个方向要将自己搅成碎肉一般。

    江文炳且战且退,此时已被逼到角落,只见他突然大吼一声“喝啊!“黑衣人只觉得浑身一滞,便被江文炳手中的巨枪荡开。

    演武场上,两人又保持了一段距离。一个枪身低按,如虎豹铁尾,似猛虎磨牙吮血。一个双刀斜指,如鹰隼两翼,是凶鹰展翅飞扬。

    倏然一瞬,双雄暴起,两人又战在一处。双刀抡圆如日,刀口裹挟劲风,江文炳只道这刀不似刀,却像磨盘辗压下来。巨枪刺若繁星,枪锋寒意森然,黑衣人心说这巨枪居然如此难缠,仿佛巨蟒绞杀,叫人动弹不得。

    两人缠斗半天,不分上下。黑衣人此时却在呼吸之间寻得一个空当,右手刀快斩下去,划伤江文炳的左肩,顿时血流如注。

    没成想这乃是江文炳故意露出来的破绽,他右手执枪荡开黑衣人的双刀,随即一脚正踹在黑衣人的胸膛!黑衣人的身体顿时如皮球一般向后飞去,紧接着,江文炳竟然把手中巨枪当作投枪一样掷了出去!一般大小的枪戳进人的身体里是一个巴掌大小的血窟窿,而这巨枪若是贯穿胸膛,甚至会将人撕成两截。黑衣人自知处境不妙,只好将左手刀弃掉,手掌硬生生地握住了枪头!

    江文炳,紧随枪后而来。

    此时的江文炳赤手空拳,不带甲盔,竟然以双手对上了那黑衣人的单刀。这一对铁拳,竟然真如铜铁一般,与那单刀相撞发出了金铁交击的爆鸣!

    看那肉掌与钢刀相抗却毫发无伤,黑衣人不禁惊愕了一瞬。而就在这瞬息之间,江文炳右拳发劲,又轰在了黑衣人的胸口之上。黑衣人只觉得气血上涌直冲头颅,脚下急忙轻点砖石,又如之前一般退开。

    “罡气?“黑衣人调整身姿,一个鹞子翻身向后退却,稳稳落地。

    江文炳双拳紧攥,大口喘息了两声:“居然被你连罡气都逼出来了……那你就更不能走了!”

    黑衣人趁着江文炳喘息之时,也放缓身体重运气息:“不光是拳头……你刚才那一吼也是动用了罡气吧……我说我怎么会感觉体内气血翻涌头痛欲裂呢……”

    江文炳的双眼死死地盯住了黑衣人,目光森然满怀杀意,良久才道:“你还真不是那种我不动用罡气就能轻松摆平的对手……况且你也掌握着一些其他的真气法门吧,不然你刚才怎么敢直接用手抓我的枪尖?”

    罡气,是一种体内真气,许多武学走到瓶颈,外功难以更为精进一步的武者为了登峰造极,慢慢开始钻研起了内功之法。通过锻炼体内的气息,并加以运用,形成了不同的真气。“罡气”便是其中最为刚猛的一种,外放时能包裹身躯、兵器,使肉身如铜墙铁壁一般坚硬,使兵器更为锋利。发音时若运用罡气,声如洪钟,吼叫如雷,振聋发聩,甚至能直接冲击对方元神。传说将罡气练至化境者,甚至能以罡气破空而击,穿金碎石,分山裂地。

    黑衣人凝视对方,也知自己并非他敌手,心中开始盘算起走为上之策。倏地自衣襟处抛出两个烟丸,那两个烟丸落地之后便散出数股浓烟。江文炳见对方要逃,连忙冲进烟雾中欲捉拿对方,黑衣人却倚仗身法迅捷,早捡了自己刚丢下的左手刀,将双刀入鞘,便借着烟雾的掩护飞檐走壁,逃之夭夭了。

    眼看着浓烟散去,黑衣人早已不见踪影,江文炳体内热血冷却下来,脑海中不断思索这白玉京之中有什么使双刀的好手,冥思苦想之下,却也不觉得哪个使双刀能有如此的本事。末了,他便心事重重地出了府门,直奔五皇子的府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