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这时,远处一辆驴车停在了巷子口,巷子只能一人通过,因此驴车是进不来的。
驴车上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手里握着一杆皮鞭,身上裹着一身大红色的裙子,脚下是一双精致可爱的绣花鞋。
在驴车一个特大的号的油纸伞正好将小姑娘整个包裹起来,避免阳光直射。
而在驴车上还有一个特大号的棺木。
没错,就是一个棺木。
棺木的正面贴着一个金色的寿字。
一个小姑娘拉着一个黑色寿字棺木,怎么看怎么怪异。
小姑娘朝巷子里看了一眼,直接跳下马车,一蹦一跳的走了进去。
“咦,这个簪子好漂亮呀!”
小姑娘直接走到货郎的担子前,仔细的挑选起来,可一眼就相中了里面的一个簪子,拿在手上爱不释手。
货郎看着小姑娘,也不吭声。
小姑娘可不客气,拿着簪子高高举起,阳光透过巷子洒在簪子上,闪耀着别样的光芒。
“好漂亮呀,多少钱?”
小姑娘自顾自的别在了头上,又拿起担子上的镜子照了照,很满意。
“你给十个铜钱得了。”
货郎看也不看就说出价格。
“五个吧,毕竟没什么本钱。”
小姑娘摘下簪子,拿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手帕上绣着一只盛开的黑色蚕虫,轻轻擦拭,手帕上竟然出现斑斑血迹。
“以后能不能专业一点,处理干净点。”小姑娘很是不满意的模样,撇了撇嘴。
“八个铜钱,少一枚都不成。”货郎低头看了看口袋,口袋中那几个铜钱有些尴尬的躺在里面。
“太贵了,我刚刚买了一副棺木把钱都花光了,剩下的钱可要省着点了。”小姑娘自言自语的说道。
货郎叹了口气,“天知道我为了这担货杀了多少人,连本都回不来了。”
小姑娘顿时不开心了,“小七,你跟我讨价还价的样子,像极了书生!”
“唉唉唉,说事就说事,你老牵连我干什么?”坐在独轮车上的汉子一脸不悦。
“你们两个太抠门了,太抠门了。”小姑娘气的鼓着嘴,嘟着唇。
小七摇了摇头,连忙道:“那好吧,你给六个吧,这个簪子是金的,不是货担上的,是我在路上碰到一对夫妻时,从那个女人身上摘下来的。”
“说实话,想起那对夫妻来,我就感觉很难过,他们真的是伉俪情深,临死前都紧紧握着手不撒开。”
书生笑了笑,“小七,那你怎么做的?”
“哈哈,我用刀直接将他们的手砍了下来。”小七瞬间从刚刚朴实的货郎瞬间变成了恶魔一般,口中说出的杀人就如同吃饭一样简单。
“是纯金的吗?”
小姑娘摘下簪子仔细的在阳光下查看,最后轻轻用指尖一敲,簪子上的金漆掉落下来。
“奸商啊,你不是说是金的吗?”
话音一落,她气鼓鼓的丢在了货担上。
小七尴尬的拿起簪子,一脸无奈道:“完了,这一路上净干亏本的买卖了。”
见状,他赶紧将簪子又递给了小姑娘,“这样吧,就按你说的五个铜板好了。”
书生不屑的冷哼道:“小七你也太抠了,就五个铜钱,你至于跟天蚕姥姥讨价还价的了吗,你送给姥姥又如何?”
抱着糖葫芦的老者也点点头,“我这把老骨头临死之前能见到姥姥,也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小七瞪了书生一眼,又对着老者撇了撇嘴,“少来了,书生出了名的没脸没皮,老疙瘩,你以前不这样的,怎么变的也这么不要脸了。”
也太欺负人了!
若是有石妖或者暗影八部其他高手在场的话,听到这几个名字,再见到这几个人绝对是大吃一惊。
大渊朝最有名的几个杀手竟然齐聚一堂,还是在清平城这么个小地方。
尤其是天蚕姥姥,那可是杀手界天花板的存在。
号称西域第一杀手!
自从十年前进入大渊,从没有失手过,而且天蚕姥姥生性残忍多疑,大多时候连买家她都要杀,因此几乎没人敢请她出山。
而其他这几位也是大渊杀手界响当当的存在。
那个叫小七的货郎,是北地羯族人,从小便是孤儿,在狼群中长大的,性格与狼极其相似,残忍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甚至他喜欢无缘无故的杀人,杀则是杀人一家,从不留下祸患。
对于他而言,杀人可以让心情愉悦,这是他杀人的唯一目的。
还有这个推独轮车的书生,他算是里面的异类,他本身就是一位书生,而且还有功名在身,只可惜大渊朝是以世家大族为统治者,书生一介寒门,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无奈之下,他也转行了,身负三尺剑,千里不留行!
至于他杀人的目的,也许是真的以暴制暴。
算是杀手界为数不多讲理的人。
还有一个就是抱着糖葫芦的老者,他是辽东汉人,外号老疙瘩,这几个人中,他绝对是最神秘的,因为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金鞑一族的阴人,也就是类似法师之类的。
江湖上对于他的传闻,实在是少之又少。
就在他们互相交谈打趣时,巷子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后一队轻骑马队呼啸而过。
几人看到那队轻骑时,脸色齐齐巨变,慌忙闪到了一旁。
那队轻骑打的旗帜是皇城司。
是赵长青的人马。
皇城司的轻骑匆匆而过,他们几人也松了口气,悬在心头的石头也落了下去。
“姥姥,你怕了?”小七打趣的望着天蚕姥姥。
天蚕姥姥不屑的笑了笑,“只要赵长青不来,皇城司那些废物能奈我何?”
这时,书生自信的笑了笑,“放心好了,这一次赵长青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听说他现在在京城里跟十万宦官之首的曹轻言已经动手了,两个人互相较着劲,顾不上管我们。”
天蚕姥姥嘿嘿一笑,认真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是不是尽快去把任务完成了。”
“不过,提前说好了,各人干个人的,要是你们敢捣乱,姥姥可是不念旧情的。”天蚕姥姥突然脸色一变。
那几个对视一眼,全都沉默了。
这时,老疙瘩咳嗽一声,若有所思道:“天蚕姥姥,这次的任务绝非寻常,那个人的实力也绝不是你能想象的。”
说到这里,老疙瘩似乎在回忆着,“那个人的可怕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认知,即便是现在,我都不敢相信他会变弱。”
天蚕姥姥几人先是一阵沉默,随后便是爆发了一阵不屑的嘲笑声。
“哈哈哈,老疙瘩我看你是真的老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家伙,就算是再厉害又能如何,那怕他是从娘胎里修炼又有何用,现在顶多是一品高手罢了!”
天蚕姥姥第一个对老疙瘩的提醒表现了质疑。
书生也是不屑的摇头道:“就是,你莫不是忘了我们是杀手,那怕是正面出手,他还能挡住我们几人联手不成。”
“唉,当年金鞑一族的国师也曾是这样想的,他对我的提醒根本理都不理,后来连同麾下几十万金鞑铁骑全都被割了脑袋,还被筑成了尸观。”
老疙瘩苦涩的摇了摇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没错,当年他也是在金鞑铁骑的一员,只不过仗着汉人的身份这才侥幸存活。
他亲眼目睹那个年轻人仿佛地狱杀神降世,率领那些戴着鬼面的甲士,在金鞑的大营中横冲直撞,几无一合之将。
刀锋所指,人头滚滚,枪刃所向,血流漂橹!
那一夜,给残破的大渊续命了十年,否则十年前,金鞑就能占领大渊北地,饮马黄河。
可惜,那些只是可惜而已。
“好了,老疙瘩这件事你就不要参加了,你可以去现场观看,看看我们是如何杀了那个家伙的。”
小七打趣的笑了笑。
天蚕姥姥摆了摆手,懒得再听老疙瘩絮叨,“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好不容易来一趟江南道,我还要去逛逛呢。”
说完,她径直走到了巷口,举起大号油纸伞,遮住了背影,其实连她的脸也遮住了。
“驾!”
一声轻喝,皮鞭在空中响了一声。
驴车缓缓的走动起来。
小七打了一个懒哈欠,一副昏昏入睡的模样,挑起担子也大踏步的离开了。
书生挑了挑眉,也跟随而去。
巷子里只剩下老疙瘩一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无奈。
他丢掉了糖葫芦,从衣袖中拿出一杆烟枪,捏着烟丝,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就在这时,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唉,我到处跟人说你的故事,可惜没人相信。”
老疙瘩敲了敲烟锅,混浊的目光下,是满满的无奈。
“是么,十年前你没死,那是你的造化,让你多活了十年,十年后,你必须死。”
说话之人,语气冰冷无比,正是李安。
从他们到达小巷子时,李安就到了,一直待在角落里。
所谓的杀手界高手,竟然都没有发现。
老疙瘩点点头,“是啊,我多活了十年,多谢摄政王成全,不过,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从来没杀过一个大渊人。”
“这不重要。”
李安背着手,冷冷的笑了笑,“你自己解决吧,这是本王给你最后的体面。”
“多谢王爷,对了,金鞑人在清平城有一个据点,里面高手甚多,还有当年你们忠义军的叛徒,他们要对您不利。”
老疙瘩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可他并非是想活命。
“多谢。”
李安点点头,径直朝巷子外走去。
身后的老疙瘩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锅,随后烟锅一转,一柄利刃露了出来,没有迟疑,利刃直接穿透了脖颈处,整个人面对着李安跪了下去。
出了巷子,外面石妖几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把尸体好好安葬,准备一下,好好迎接我们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