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箭带了利鸣,一路直奔城头而来。
蹭!
响箭钉在了城头之上。
箭羽不停地摇晃着。
箭身还不断发出着呜鸣声。
万亿合愣了下,转头向响箭飞来的方向看去,正是从草原人那里射来的。
他急忙拿起西洋镜观察。
没几下,镜头就找到了一个骑着战马的草原男子身上,那男子似乎有腿疾。
他骑在战马上的姿势也很古怪。
必须把缰绳拴到腰上,才能顺利地保持住平衡。
万亿合震惊不是这些。
他震惊的是,如此远的距离,那人怎么可能射得过来?
不多久,那人再次搭箭弯弓,对准城头的方向,又射出了一支响箭。
响箭在天上划出一道弧度后,带着越来越大的唳鸣声,飞速朝他奔来。
箭矢准得让人心惊胆战。
唳鸣声越来越响。
没多久,万亿合的耳边就全是唳鸣声。
砰!
他胸口受击,整个翻倒在地。
西洋镜也撒手去了。
周围人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起他。
万亿合推开身边的人,挣扎着站了起来,发现那响箭就躺在脚下,还在不断发出着锐利的呜鸣声。
再看万亿合胸口,厚重的黑色甲胄上,赫然多了一个刺眼的白点。
正是他刚才被响箭射到的位置。
万亿合大惊。
他为了躲避景阳人的斩首战术,提前穿上盔甲,准备好了藏身之处。
没想到,会被草原人的一支响箭射到。
草原人要干什么?
他们疯了吗?
万亿合要来西洋镜,朝草原方向看去。
发现那人又射出一支响箭,朝着城头上飞来,直直地钉在了城头上。
万亿合慌忙去看草原人的骑兵。
发现他们赫然已经动了。
他们调转了马头,不是朝向舟山方向。
而是朝向了万家集的方向!
悚然间。
万亿合猛地放下西洋镜。
震恐地看着草原骑兵。
他脑海里仅剩下一个念头。
疯了。
彻底疯了。
不是草原人疯了。
就是他疯了。
万亿合明白草原人的意思,他们调转马头的目的,是打算来袭击万家集。
不光是他,城头上的那些私军将领,以及万亿合的心腹们,也注意到了草原人的动向。
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后。
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草原人朝着私军的方向,突然发起了冲锋。
火炮已经不能阻挡他们了。
没人会想到。
草原人为什么要袭击他们?
也不知道,袭击他们有什么好处?
草原人最大的对手,不应该是景阳吗?
袭击他们算得了什么?
为了那点战利品?
那也要等战争结束啊!
事实胜于雄辩。
草原骑兵和北地番兵同时冲锋,目标直指后排私军的侧翼,那里没有任何防护。
他们一个冲击过去,根本不用砍杀。
紧靠马匹的冲锋和践踏,就能把挡在身前的私军,踩得粉身碎骨。
浩浩荡荡,无边无际的骑兵。
冲着他们奔涌而来。
万亿合等人,经历了短暂的震惊后,不得不接受现实,草原人的目的很清楚了。
就是袭击他们。
万亿合分毫不敢犹豫,大吼道:“撤!快让士兵们撤回来,快撤啊!”
将领们那还用他吩咐?
赶紧就下达了命令。
撤退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前方的士卒在和敌人交战着,侧翼又没有人去防备草原骑兵,让所有人都撤回来。
是不可能的。
舍弃一部分人就成必然了。
离城门近的私军,自然先撤了回去。
私军侧翼的士兵,也发现了草原骑兵的突袭,不得不调整阵型和火炮,转为防御姿态抵挡草原骑兵。
前方和景阳人交战的私军,自然是不可能退却,他们一旦退却,就彻底乱套了。
不让退,并不是他们不愿意退。
后方的阵型一旦乱掉。
前方的阵型也会崩溃掉,那时,就不是任何人说了算。
城墙上的万亿合等人,一边看着草原上的骑兵接近,一边催促着下面的士兵,快一点进城。
他先前对进城的速度不太满意。
就喝令士兵丢下武器,先进城再说。
可惜,时间不等人。
草原骑兵和私军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私军的火炮根本来不及精准调整,就慌慌忙忙地发射了,打得乱七八糟。
许多炮弹根本没打到人。
草原人也不打算给他们更多机会。
几乎一个呼吸的时间,又向前了些许距离。
双方都可以看见对方的面孔了。
草原骑兵和北地番兵的脸上,都带着狰狞的笑容,他们看着眼前的私军。
像是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
美味极了。
私军本来还来得及,再发射一轮火炮。
由于太过恐惧和紧张,他们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胜算,填装炮弹的手,都是颤抖的。
好不容易装了进去,又发现炮管太高了。
平时轻松就能调整好的炮管,在关键时刻,总觉得是如此难以挪动。
弄完后,再看身边的其他人。
不是满脸的恐惧,就是时刻准备着逃亡。
哪里有一丝一毫战斗的意思?
他们的意志已经瓦解了。
轰——!
轰——!
火炮又是一轮开火。
发射出去的只有寥寥几门。
打到敌人的阵型时,完全不痛不痒。
敌人冲击的阵势丝毫没有停止。
因为离越来越近的缘故,敌人反而显得凶猛了更多。
骑兵几乎到了跟前了。
私军们的恐惧也彻底爆发了。
不同的人,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有的人因为恐惧,大叫着转头逃走,他们不在乎逃到哪里,逃就对了。
逃是他们唯一的念头。
有的私军倒充满了血性,他们在最后的时刻,做出一个最光荣的选择。
他们的生命力喷发而出,爆发出了一声最后的大吼,又用尽全身力气,刺出了手中那根唯一的长矛。
明知必死,也悍然一战!
终于,骑兵冲了上来,弯刀和长矛,以及马蹄撞进了私军的防线。
所有光荣都在这一瞬灰飞烟灭。
双方接触的一瞬间,私军的防线维持了那么一瞬,稍微阻挡了骑兵一下。
就轰然崩溃。
骑兵们再无阻碍,畅通无阻地杀入了私军的阵型中,宛若游龙,冲起河道中所有污浊的洪水。
势不可挡,也无法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