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阮凝香和那个大姐还有三个闺女挤在炕上,炕很热,外面的空气又很冷,她睡不习惯。
第二天一醒,鼻子就堵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在大姐家随意地吃了两口,又把自己身上仅有的碎银,留给了大姐,让她给孩子买点好吃的。
便叫阿奴赶着马车,在城门开了的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家里没人,问了哑婆婆,哑婆婆指了指门外。
阮凝香猜测,估计子瑜是看她昨晚没回来,定是着急找她了。
她上街去找,又问了阿奴,子瑜开的铺子在哪?
阿奴带着她过去。
济安堂药铺,大过年没开业。
阿奴还在拖时间,“不会和主子走岔路了,他去山上寺庙找我们了吧。”
雪还没停,路上的雪已经有一拳多深,阿奴又赶着车。
阮凝香怕错过,就坐在车头,冷冽的风雪跟个刀子似的打在脸上,缩在袖子里的手,掩着口鼻,目光却丝毫不错过路上的每一个行人。
……
皇宫里,言子瑜陪在皇帝身边守夜到了子时,便去了冷宫。
冷宫里,没有过年一说。
言子瑜还是如往年一样,静静地陪着他母妃,不过今晚手里多了件绣活。
到天亮的时候,一件绣着梅花的红色肚兜完成,被他贴身揣在了怀里。
容妃也靠着床头,睡着了,他帮忙盖了盖被子。
大年初一,宫里按规矩举行了祭天大典。
忙完一切,已经过晌,他又回到王府换了便装,便急忙回了小家。
阿奴带着阮凝香到处找了一大圈,算着时间,主人也该回来了,“小夫人要不回家看看,说不定主人找一圈夫人,又回家了呢。”
阮凝香左右看这人不顺眼,冻得吸着鼻子,往回走。
正巧遇见又出门的言子瑜,阮凝香还没来得及说话,先打了个喷嚏。
“怎么冻成这样?”言子瑜忙解了他自己的斗篷,给她披上。
又拉过她冻得冷得冰人的手,急忙进屋。
他只顾着怎么把他大过年不在的事,瞒过去,没时间安排太多。
阮凝香捧着热姜茶,将昨日的事说了。
一旁的阿奴垂着脑袋,唯唯诺诺地不敢看二人。
言子瑜却深看了他一眼。
阿奴也同样冻得脸色煞白,还瘸着腿,把自己搞得挺可怜。
他一句话,也是难为他了。
最后,抬了下手,“行了,你也去喝碗姜汤吧。”
主子发话,阿奴如释重负,忙退了下去。
言子瑜将人拉到腿上坐着,温柔地责备了句,“明知道下雪了,就在家等着我就是,还乱跑。”
“那你不是也到处乱跑,在找我,不然我们应该一早就能见到了。”阮凝香喝了点热姜茶,僵掉的身体,渐渐暖和了几分,转身跨坐在他怀里,圈着他的脖子,“对了,你昨晚怎么过得年?”
言子瑜心虚,避开她灼热的视线,亲着她有些苍白的唇,“想着你过得。”
阮凝香被他情话撩拨的脸发热。
“我有礼物送给你。”言子瑜神秘一笑。
“什么啊。”阮凝香好奇地看向他的手,探进怀里的衣服。
他掏出一件粉色的肚兜。
阮凝香噗嗤一笑,“什么啊,这种东西你也贴身带着。”
“我绣的。”他清冷磁性的声音染上一丝暗哑,“晚上穿给我看。”
肚兜上绣的是梅花,易如桌子上花瓶里,插着盛开的梅花一样,幽香傲然。
阮凝香有些置疑,“你不是很忙么,哪有时间绣这个。”
而且,哪有男人做绣活的。
言子瑜弹了她个脑瓜崩,“想学自然就不难,想做总能抽出时间。”
阮凝香嘴角漾开的笑,一路蔓延到眼角,“子瑜,我们今天再过个年好不?”
“好。”言子瑜又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直到她暖和过来,才起身,来到桌案旁,“麻烦夫人帮我研磨。”
阮凝香主动研磨,研磨的时候,她还揪了一朵梅花进去,“调香。”
言子瑜铺着红纸,大笔一挥,写下一副对联。
又在上下角落勾勒出两只对应的梅花。
言子瑜如沐春风一笑,“应景。”
对联贴在了大门口。
阮凝香还和哑婆婆学着剪了窗花。
阮凝香发现言子瑜不仅写的好,连剪窗花这种细致活,做的也比她好。
窗户上贴满了窗花,不大的小院,有了年味。
哑婆婆活了面,阿奴剁了肉馅,包饺子的时候,阮凝香终于发现了言子瑜有不会的了。
他不会包饺子,包出来的饺子也是四不像,阮凝香心里瞬间又平衡了很多。
哑婆婆和阿奴煮着饺子。
言子瑜拉着阮凝香去了院子里。
阮凝香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弄来的烟火,阮凝香点的,点完跑回来,捂着耳朵,看着腾空升起,在雪夜里绽放的烟火,眼里的笑容,灿烂的快溢了出来。
言子瑜侧头盯着她,心头满满当当盛着她热乎乎的影子。
他多想一直留在此刻。
饭桌上,哑婆婆和阿奴一起坐下,大家喝了小酒,高高兴兴,团团圆圆地补过了一个年。
醉意微醺,阮凝香洗了澡,穿着那件肚兜,言子瑜目光勾勒着她漫着薄红的身子,眼神变得又涩又热。
阮凝香刚穿不久的肚兜,就被他别掉,丢在了枕边。
事后,阮凝香枕着他的胳膊,附上他搭在她平坦小腹上的手,“子瑜,我们也要个孩子吧。”
言子瑜脸上的潮热缓缓消失,变得有些冷白,连带着黑眸也冷却下来。
孩子?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
他曾经下过一次无味茶,怕引起怀疑,他的药量没敢下太重。
阿香虽然偶尔也有来月事,但是并不准。
那她还会有孩子么?
他和她之间又隔着欺瞒,和血海深仇,连未来他都不敢赊想。
可这一刻,他却在想,如若有个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她就算知道了真相,会不会选择原谅他了?
短短片刻,他心思百转,如在碳火上煎烤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