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没敢顶着艾草的面容进城,而是换了另一副皮囊,手上,脖子上都涂了黑,穿着洗的快破洞的灰布衣服,化身粗野农夫。
刚进门便被拦下来检查身份,“叫什么,哪里人,进城干什么?”
换人没换药,盘查还是那一套。
楚煜亮出腰牌,用低哑的声线回道:“刘富贵,贡城县,刘家村人,进城送红薯。”
侍卫看了一眼楚煜,又检查了下身份腰牌,另一名侍卫检查了马车上拉着的一车红薯,没多为难,便又放了行。
楚煜赶着马车,经过煜王府大门,煜王府大门紧闭,竟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事情越发的不对劲。
他暗中朝影子询问,得知在他离开后的第三天,伪装成他模样的艾草,就被再次带进皇宫,入了大狱。
楚煜没做耽搁,赶着马车去了六皇子的门口,六皇子门口看守的是禁军。
防卫森严。
六皇子并不在家。
楚煜架着马车,在对面停了下来,假装卖红薯。
这期间,他发现,有不少可疑的影子在六王府大门徘徊。
是穿着便装的锦衣卫,还是幕后人的暗卫营的人?
直到夜幕降临,一车红薯只卖剩一点的时候,骑着马的六皇子,身后赫然跟着一群禁军,回来了。
坐在地上的楚煜手中凝着寒光的银针,射入架着马车的马屁股上。
马儿嘶叫着,拉着马车,溅起一路的泥尘,朝着前方的人群中冲了出去。
一群禁军见势,训练有素地护在了刚跳下马的六皇子面前。
其中一位禁军手起刀落,那匹受了惊的马瞬间跪着倒在了地上,车上的红薯跟着滚了一地。
追过来的楚煜,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似的,楞在了那里,盯着面容冷峻的青年,视线又缓缓地落在青年手里的那把滴血的刀上。
半晌瑟瑟说,“还我马。”
六皇子皱了下眉,刚想掏出一锭银子扔过来的时候,他看到楚煜手心,悄悄亮出的令牌一角。
面前的人是乡野汉子的装扮,那双眼睛却亮的惊人。
六皇子银子一收,手负在了身后,冷面无情地转身吩咐道:“把这个拦街要刺杀的人给我带进来,严刑拷打!”
楚煜在假意的反驳两声后,人被押进了府邸。
六皇子突然眸子一凛,“你是谁?为何有煜王的令牌?”
楚煜的手被反扣在身后,脖子上架着刀,贴着大胡子的唇动了下,“是我,六哥。”
“楚煜?”六皇子靠近一步,盯着那张脸仔细地辨认了一下。
楚煜的易容术精湛,六皇子靠近了,才在鼻子的位置看出一点端倪,他拉着胡子一撕。
滋啦一声。
扯得楚煜脸上的皮肤跟着拉起多高,一张假的人皮面具落在了六皇子的手上。
楚煜暗骂了一声,“还不放了我!”
六皇子抬了下手,“跟我进来!”
书房,门外依旧有禁军把守。
六皇子关上门,“你不是在牢里么?怎么出来的?”
听他这么问,楚煜便已经知道他和艾草调换身份的事,应该还没有被发现。
“牢里的那个不是我。”楚煜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干哑的嗓子,“最近几日我没在京城,皇宫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父皇病危,现在是太子把持着朝政。昨日,太子指认林权将军是暗卫营幕后人,甚至还揪出几名暗卫营的人,林权当场被押进了牢里。”
六皇子自己也是自身难保,自然也就暂且放下了敌意。
“不是林权。”楚煜深眸一沉,捏着茶盏,咬牙说,“是莫如初。”
“莫如初?”六皇子疑惑道,“他不是死了么,难道他诈死?”
“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他锦衣卫的身份已经成了太子的眼中钉,所以他就趁机来了个假死脱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就隐藏在太子身边。”
六皇子也恍然明白过来,“难怪太子最近这么大动作。”
“沈将军如何?”
“太子现在还忌惮我手里的三万兵马,暂时没敢动沈砺川。”六皇子满面愁容,“不过,如今皇卫军和御林军都落在了太子的手里,太子对我下手只是早晚的事。”
楚煜放下茶杯,来到窗前,望向外面已经黑沉下来的天,“不管怎样父皇都不能先出事。”
太子不能先登基,他必须拖,拖到阿香将最近的塞北兵权拿下来。
“我现在压根见不到父皇。”六皇子一拳打在了桌子上,“就连牢里是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整个皇宫现在都是太子的力量。”
“明日我和你一起进宫,再想办法。”楚煜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收紧,尖锐的指尖深陷入掌心。
昏暗的天牢里,阴冷的不见天日,沉闷的咳嗦声一声连着一声。
隔壁的沈砺川拖着沉重的手链脚链挪过来,扒着铁栏杆,努力朝着隔壁的牢房看过来,只瞥到墙角缩着的一团身影,“喂,你还好么?”
那团身影是伪装成楚煜的艾草。
艾草在太子派来的太医的监督下,喝了三天的药,就又被带进宫里审问。
当时,九皇子的事,被皇帝交给了六皇子调查。
他拖着一身病态,掩唇边咳嗦边丢了个事先准备好的折子递了上去。
折子上是煜王为自己洗脱罪名的证据,却不想他还是被太子又入了狱。
一进来就又是三天。
他只能继续装病。
此刻胡子拉碴的艾草,掩着苍白的唇,没有理会隔壁的沈砺川,又闷闷地咳了两声。
暗处中,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大大的帽檐遮住了带着冰冷面具的脸。
亮出手里的太子令,一旁的御林军放行。
面具人走进来。
看了一眼沈砺川,理也没理,便径直走到了关押“煜王”的牢房。
“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面具人粗粝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一把拉起“楚煜”的衣服领子,将人提溜了起来。
艾草生怕自己暴露了目标,他低着头,用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自己伪装过的脸,又艰难地挤出虚弱的声音,“用不着你管。”
他想挣脱开,面具人的另一只手直接恶狠狠地扼住他的喉咙,迫使他抬起头来。
这下艾草躲无可躲,直接与面具人来了个近距离的对视。
面具人盯着这张邋遢,苍白的快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脸,突然眼神一变,命令道:“来人,拿盆水上来!”
呼吸困难的艾草忽觉得事情不妙。
他不顾自己被他拧断脖子的危险,抬脚便朝着面具人顶了出去。
面具人被顶了要害,痛的呼哧了一声,随即将他直接甩了出去。
艾草整个身子撞击到了墙上,嘭的一声,摔得头破血流,又瘫在了地上。
骨头都快散了架,脑袋跟着晕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