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朝着屋看了一眼,屋里嬉闹一片,要不要和阿香说这件事?
不说,会不会回头又生气了?
可是,她难得这么高兴。
要不还是一会儿回来再和她说吧。
呃……
不用犹豫了,阮凝香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皮底下。
楚煜选择主动交代,“后街北镇抚使家里出了点事,我现在得过去看一下。”
“你等下,我和洛姐姐说一声,跟你一起去。”阮凝香说完便跑进屋。
片刻后又跑出来。
阳光明媚,一身水青色襦裙的阮凝香,小巧的耳垂上坠着一颗珊瑚红的小圆球,正一晃一晃的,映得本就红润的小脸,面若芙蓉。
楚煜满目温柔:“没这么急。”
“还说,我若是没发现,你是不是又想瞒着我行动。”阮凝香已经站在了他面前,“说好了,一起的。”
语气带着些谴责和委屈,落在楚煜眼里,是担忧、是关怀,是满满的爱意,是这个世界上比血肉至亲,还要疼惜他的爱人。
楚煜上身轻俯,贴着阮凝香耳边,薄唇呵出轻柔的口气,扫过火红的耳坠,落在阮凝香的耳畔,“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必须一起!”
阮凝香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他撩了那么一下,一张脸变得火辣辣的。
“流氓。”阮凝香声音发紧,转身提着青色长裙,钻进了马车。
楚煜笑得开怀,跟在身后长腿一迈,也上了马车。
北镇抚使的院子里,皇卫军已经将这里紧密地看守起来。
不大的院落里,染满血腥,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满地。
这个季节,天气已经转冷,地面上的血,被风一吹,凝结的很快。
阮凝香提着青裙,小心地避开地上的血污,根据衣服,阮凝香能分辨出死的人,分了两派。
一派穿着小厮衣服打扮的人,路上已经听艾草说了,是莫如初派来的锦衣卫伪装的下人。
还有一路人,穿着粗布衣服,脸色不是惨白,而是淤紫,尤其是唇,地上的血,有些也是暗红。
阮凝香手指堵着鼻子,疑惑道:“这是中毒死的,还是中刀死的?”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这些人面部虽发紫,可身上也分别都有着致命的刀伤。
“看地上血流的程度,这些人应该是先中了毒,然后被杀。”
楚煜掏出帕子,折了折,帮阮凝香系在耳后,遮住了鼻子。
阮凝香闻着帕子上的梅香,“先中毒?”
铺着的石缝里淤积的血,有些还尚未凝结,楚煜掏出匕首,沾了一点血,放在鼻尖嗅了一下,腥臭的血液隐约有一股极淡的焕颜花的味道。
楚煜又用小匕首,撬开其中一个死者的口腔,血腥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酒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中的毒应该是七月半,还是下在了酒里,剂量应该不是很大。”
艾草也检查了一下,“确实像是七月半,难道他们是暗卫营的人?”
阮凝香不解,“可是,暗卫营动手为何要选择白日,晚上不是更方便么?”
“这里离玥将军的住处并不远,发生事故的时候,很多人都去了前街看热闹,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艾草说,“还是院子里的牛跑了出去,惊扰了寻街的皇卫军,才顺着血印发现了事故。”
“心口尚有余温,这些人刚死还没超过一炷香的时间。”楚煜依旧检查着尸体,又掀开衣领,“你们看。”
地上都是血,阮凝香挽着衣摆,跟着蹲下来,发现那人深麦色的后颈处,有一道浅白色的疤,“是暗卫营?”
“伤口都是新的,并没有刺青,是不是暗卫营很难说。”楚煜吩咐道,“去拿根蜡烛来。”
很快艾草拿了一根点燃的蜡烛。
楚煜望了一眼阮凝香,“你,那个要不先回车上等我。”
“为何?”
“我要脱他衣服,夫人在这不太方便。”楚煜直话直说。
她才不想看,阮凝香回到了马车那里,外面是五人结成一个小队的皇卫军。
阮凝香问了一些问题,和艾草说得差不多,发现的时候,院子里就已经是这样了。
而且,隔壁几家大门落着锁。
阮凝香道:“打听一下,这些人家是没人住,还是只是今日不在家?”
其中一位皇卫军颔首。
院子里,艾草帮忙把尸体的上衣扒光。
楚煜将那人的后颈,用匕首深刺了一刀,直接破开后颈骨,又用蜡烛从尾椎骨一路烤着皮肤,难闻的味道,熏得人想吐。
没有什么东西爬出来。
“会不会已经被毒死了?”艾草道。
楚煜摇了摇头,按理说,蛊虫本身就是毒物,能克制它们的毒,除了解药,似乎没听说过还有别的。
之前的那些尸体,很多也是含毒自杀,死了几日,蛊虫依旧完好无损。
不过,什么事都怕万一。
楚煜采取了最简单的方法。
确认。
扒开脊椎骨。
血淋淋的场面不忍直视。
俩人分别对,在场的六个中毒的尸体,破骨检查了一遍。
都明确了答案,那就是这些人的体内,并没有蛊虫的痕迹。
兜了这么一大圈子,栽赃给暗卫营,又杀人灭口,这手段是未免有些不太高明,还是另有目的?
艾草打了水,又在房间里,翻出一块皂角,楚煜一遍遍洗着手。
“咦……煜王你好血腥。”堵着鼻子说话的是,闻讯赶过来的莫如初。
阮凝香也跟在莫如初身后进来,看到一排趴在地上,被扒了后背骨的尸体,还是没忍住跑到院门口吐了起来。
“你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门道来。”楚煜朝着莫如初吩咐了一句,便脱了身上罩着的那件蹭上了些血的青外袍,擦了擦手,丢给了一旁的艾草,叫他烧了。
“不是叫你在外面等着么?”楚煜轻轻顺着阮凝香的脊背,满眼疼惜。
“没事,就是一时心里没个准备。”阮凝香抬了抬手,深呼吸了几口气,压下了最难受的那股劲,又用帕子擦着嘴,“探出什么没有?”
楚煜的视线顺着阮凝香,瞥向院落,点了下头,“等回家再和你说,现在要不要回车里休息一会儿,这里的事还是得通知六皇子,估计一时半会儿还离不开。”
“不用。”阮凝香故作轻松地说,“比这血腥的都经历过,我真没那么矫情的。”
楚煜忽的鼻子一酸,眼圈有些红了。
“喂,她该不会怀孕了吧,我可提醒你,你们俩还没成婚呢,别……”
莫如初环着胸打趣说。
忽然一道银光朝他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