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香一路将北都世子护送到了入住的馆驿,交给了那里的文官。
便急匆匆地去了一趟沈府,来到大门口的时候,阮凝香反而犹豫了。
她到府上合适么。
一想六皇子亲自邀约,她答应了,不去也不好。
阮凝香准备了一份厚礼,又把身后背着的春雪刀,扔给了一旁的小兵,才登门。
沈府上并没有什么宾朋,酒席。
阮凝香除了忙碌的下人,还有几个沈家自己人。
好像已经拜完堂了,阮凝香没有见到新娘子,只看到了一身红色喜服正说着话的沈砺川。
阮凝香递上礼物,老朋友似的,打趣了句,“沈将军嘴巴真严,什么时候有个青梅竹马,都没提过,现在就连成婚这种大事,也不通知一声。”
一身大红,头戴喜冠,衬得沈砺川硬朗英气的眉眼温和了很多,只是脸上并不见丝毫喜悦,“从军之人,向来没那么多讲究,自家人能聚在一起,就已经不易了,至于婚礼,不过是个仪式而已,只要两人同心,大不大办不重要。”
“沈将军这么一说,搞得我更想知道这新娘子是谁了。”阮凝香好奇,是真的好奇。
沈砺川想要从阮凝香的脸上看出些伤心难过,或者哪怕是一丝气恨他的情绪,结果只看到了脸上的笑。
不是沈砺川的错觉,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她设计攻打天域,帮他在独狼峰帮他父亲一雪前耻,甚至急着攻打天域,都不是为了他。
她只是不想在留在北疆,想回来而已。
六王妃走过来,“诏安县主想看新娘子长什么样子恐怕不行,这红盖头得小川掀才行。”
“哈哈,也是哦。”阮凝香行了个礼,“看来今天是看不成新娘子了。”
“你成了婚,日后身边多了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你阿姐也就能少担心几分。”六皇子道,“日后两人好好过日子,早点给沈砺川添丁进口。”
沈砺川脸色还微微红了一瞬,尴尬的,甚至有些局促地瞧了一眼阮凝香。
六王妃心思细腻,“对了,新娘子还在饿肚子,我先给她送点吃的,诏安县主要不要一起?”
“我?”阮凝香点头,“好啊。”
六王妃端了一盘点心,往新房走。
边走边说道:“新娘子以前家里也是做官的,后来家道中落,就剩她一个人,前不久听说小川回来了,便来京城投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娘来了,我们也不能把人家拒之门外。”
阮凝香略微皱眉,总觉得说的这人,背景有点熟悉。
有些东西一旦太巧合了,就不由得多想。
阮凝香问道:“做官的?在哪做官?”
“说起来,有点巧了,这个人县主应该也认识。”六王妃一手提着裙摆,迈过台阶,“她父亲,就是曾经南海城的县令。”
阮凝香心里彻底咯噔了一下,“新娘子是刘婉婷?”
“诏安县主果真认识。”
“认识,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姑娘。”
只是,阮凝香不解,刘婉婷既然是投奔青梅竹马,当初为什么,又要入住她们诏安县主府。
难道,一开始是因为洛白,后来因为洛白就是艾草,艾草是太监,所以心碎了,随便就嫁了?
两人已经来到了喜房。
屋里依旧布置的喜庆,喜床上端坐着一位身穿喜服,头戴红盖头的女子。
六王妃道:“婉婷,饿了吧,给你送点点心,先垫吧垫吧。”
“婉婷是我。”阮凝香出声。
端坐着的刘婉婷,搭在双腿上的手,明显地捏紧了一瞬,又缓缓地松了开,大大方方道:“县主也来了。”
声音确实是刘婉婷,阮凝香抱着的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
“前段时间知道你住进了沈府,没想到你和沈府还有这么一层渊源。”阮凝香不动声色试探。
“父母辈得交情,沈将军不嫌弃我,已经知足了。”
“沈将军人不错,刘小姐日后定会很幸福。”
沈砺川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艾草该怎么办。
一切好像都晚了。
有小厮叫他们过去吃饭。
饭桌上,阮凝香喝了点酒,就被自己府上的艾草找到,说小豆子摔了一下,叫诏安回去。
阮凝香担心,饭也没吃完,放下碗筷便匆忙离开。
刚出王府门,艾草道:“县主先别急,小豆子好好的呢。”
“是楚煜叫你找我来的?”
“嗯,主子强调了,不让县主喝酒。”艾草道。
不知道从何时起,楚煜开始对她管这管那。
酒不让喝,说是有职在身。
凉的不让吃,又说是对身体不好。
想练个刀,松松筋骨,都说她没有女孩子样。
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现在又各种管她。
阮凝香决定回去后,得和楚煜好好谈一谈。
路上,阮凝香望着艾草的视线有些迷糊,“你最近有见到刘小姐么?”
艾草摇了摇头。
阮凝香看他意思,是还知道,刘婉婷已经是沈夫人的事。
“沈砺川今日娶的夫人便是刘婉婷。”阮凝香道。
艾草走着的步子停了下来,阮凝香喝了酒,视线有些模糊,见他没跟上来,也停了下来,“说是从小就订的娃娃亲。”
“嗯。”艾草低着头,将情绪隐藏了起来。
阮凝香也没办法,一路回到沈府,楚煜不在,说是有事晚点回来。
阮凝香有点醉了,回屋躺在了床上,睁着眼睛,盯着房顶,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月光溜过房檐,落下树枝狰狞的影子。
艾草手里拿着一壶酒,坐在不远处的房顶,望着灯火通明,挂满喜庆的沈府,依旧埋伏在沈府院内的暗影。
又远远地瞧着沈砺川走进新房。
喝了一口酒,就没喝下多少,洒一大半。
天一黑,刘婉婷便已经摘了红盖头。
那日,她见完艾草,回来后,便同意了假成婚的事。
刘婉婷瞧着摇摇晃晃的人,戒备道:“沈将军不是说,只是假成婚么,怎么还上我来这里?”
“太子手段毒辣,为了以防万一,我晚上要留宿这里,保护你。”沈砺川在柜子里掏出一床被子,“不过,你放心,我说过不会碰你,我说的话依旧算话,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沈砺川在地上打了地铺,又挪过一个屏风横在了两人之间。
风中夹杂着酒气。
后半夜,整个王府,月亮隐进厚厚的云层,遮住了一地的月光。
潜伏着的危险,悄无声息地潜入沈府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