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初面色赤红,额头上的汗珠顺着眼皮上淌落,不停地用湿棉布扑着窗口舔进来火苗。
眼前这人是上皇子,他的责任就是保护这人,如今不仅叫人替他挡了刀,还要被烧死在这里么。
不能坐以待毙,莫如初起身去解那些死在屋里人的腰带,将他们的衣服全部扒了下来,扔进了染血的温池中。
他看了一眼掩着唇,依旧剧烈咳嗽的皇子,又开始解自己的腰带,脱了外袍,用水打湿,披在了楚煜的头上,“忍一下,我带你冲出去。”
说完,自己又跳进了温泉中,将那些衣服湿漉漉的衣服全捞了上来。
厚重的木门被火烧得滋滋地响,莫如初抬脚踹了上去。
木门向外倒去,刚压到了一片火苗,周边的火苗便又将门口围个严实。
莫如初手中的湿衣服,朝着周边的火堆扔了出去,“走!”
莫如初拉着楚煜,冲出火海。
外面阴沉的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瞬间又将湿漉漉的两人冻了个透彻。
楚煜扔了身上染着血腥气的湿衣服,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换着冷冽的空气,将胸口窒息的闷痛压了压。
外面的锦衣卫也已经赶了过来,和黑衣人正打得不可开交。
面对一群锦衣卫,黑衣人很快便败下阵来,有见势不妙,想逃的,没逃掉抹脖子自杀了。
莫如初厉声道:“抓活的!”
锦衣卫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这种阵势自然也见过不少。
很快黑衣人陆续落网,莫如初检查了下倒在了血泊中尸体。
其中一个穿的和其他人的粗布黑衣不同,穿的则是上等的绸面黑锦衣。
“这人谁杀的?”莫如初摘了他的面罩,忽然质问。
刚刚乱战中,一群的锦衣卫也不确定有没有杀这人,彼此互看,没人作答。
“怎么了?”楚煜走过来,故作诧异道,“陆璋,陆大人?怎么会是他?”
莫如初拧着两道黑眉。
怎么会是陆铮,还是一刀抹脖。
“是陆大人,派你们来的?”莫如初抓住几个落网的黑衣人。
没人回答。
“全部给我带回去!”
黑衣人被押回了馆驿。
回来后,楚煜便灌了一肚子的汤药。
悄然出现的艾草,一直低垂着脑袋。
他们合伙设计引陆铮前来。
亲眼看着他主子被火海围在屋里的时候,他真的差点没忍住要冲进来,还好锦衣卫来得及时。
他也是在锦衣卫出现的那一刻,又在暗中将陆铮悄悄的杀死。
对外陆铮只是死在了想要潜逃的乱刀之下。
计划实施得不错,只是主子受了伤,又呛了烟,引起了旧疾,气色很差。
“又没怪你,别做出这么一副吊丧脸。”
楚煜喝了药,在包裹里翻出一个小木盒,胳膊一动,又扯到后肩上的刀伤,疼得他嗞了下唇角。
艾草抬起眸子,忧虑道:“主子,我们费这么大的劲,只为了收买一个四品镇抚使,值得么?”
小木盒是从阮凝香那里带来的红枣,楚煜拿了一颗,含在嘴里,化解了一些苦味,心里漫上一些甜腻。
“如果他将来是锦衣卫正三品指挥使呢。”
他需要锦衣卫的力量,不仅锦衣卫的力量,太子身边的力量,他都要慢慢地收为己用。
等他羽翼丰满,就有资格争储君的位置。
他只有当了皇帝,才不会被人左右命运。
所以,为了那个他朝思夜想的女人,这点小付出当然值了。
艾草是楚煜影子,一般不会在外人面前露面,他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莫如初忙完,敲门过来,楚煜也在等他。
“没外人,坐吧。”楚煜给他倒了一杯茶,推过来,“调查得怎么样?”
莫如初捏着茶杯,“查了,确实是陆铮手下豢养的死士,派人来杀的我们,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
“我们还没来得及去找他,他为啥先下手要杀了我们?”楚煜捏着帕子掩唇又咳了一阵。
莫如初望着桌子上的空碗,碗底还有一层深色的药汤,“你的咳疾严不严重,要不要找个大夫瞧一瞧?”
楚煜唇色苍白,虚虚地抬了下手,“不用,这个是太医开的方子,喝了药,不打紧的。”
“这陆大人也未免太沉不住气了,也不知怎么做到巡抚的位置的。”楚煜转回正题,“对了,通知他家夫人了么?”
“我过来就是询问煜王的意见,要不要告知他家里人。”
“我就算是不得宠的皇子,也由不得他们这般欺负!”楚煜露出隐忍着的怒气,“现在就派人通知去!”
“好。”
陆夫人听说后,跟着管家匆匆地赶了过来。
楚煜并没有见她,而是叫人直接带着她去认尸体。
直到第二天,楚煜睡足了,才把人又叫了过来。
陆铮的正妻魏氏跪伏在地上,头上的发髻睡前拆了,匆匆忙忙中未梳,又奔波半宿,头发乱蓬蓬,像个半疯的婆娘。
一旁穿着飞鱼服,手握腰间佩刀的莫如初,厉声喝道:“堂堂云州巡抚不仅私下和半梦有交易,还暗杀皇子,其罪当诛!”
魏氏吓得身体猛地一抖,“这,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人证物证确凿,陆大人也死在了现场的乱刀之下,陆夫人还想狡辩么?”莫如初又道。
“煜王殿下,您是我堂妹佳怡的未婚夫,我们都是一家人……”
魏氏跪着往前挪了挪,拉上楚煜的衣摆。
楚煜避如蛇蝎般猛地站了起来。
莫如初上前一刀横在了魏氏面前,魏氏吓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像是一滩肉泥瘫在那儿。
魏氏不提魏佳怡还好,一提,楚煜的脸色更加的阴沉。
他冷哼出声,“一家人?一家人,半夜派了三十个死士来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