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香又从地牢里出来。
阿玥便忍不住问:“小姐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东岛语啊?”
“前段时间,天天跟着师傅学的。”阮凝香前面走着。
“几个月就能说得这么好,东岛语很好学么?”阿玥追问。
“好学也不好学,看天赋。”阮凝香故作高深。
阿玥瞬间放弃了要学的想法,“那小姐和他说了什么?”
“其实,我们就是激了下他。”
阮凝香编造了一个挑拨离间的故事。
当初和屠三做交易的人是小木次郎和孟浪,牵线的人是温兆良。
孟春不在场,她便趁此机会,瞎扯了一把。
说是温兆良在背后挑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和小木次郎的关系。
又说,孟浪偷偷背着小木次郎和屠三暗地里做交易。
导致小木次郎对他们兄弟二人起了疑心。
所以那晚,有官兵查身份,小木次郎毫不犹豫地将他推了出去。
目的就是,自己不动手,便又要了你们的命。
明面上,你兄弟是为了救你而死,其实,是温兆良的挑拨离间,害了你兄弟。
阮凝香趁他意志薄弱,故意搅乱他思绪,增加他心里的愧疚感和激发他心里对温兆良的恨意,当然这说法,破洞百出。
阮凝香也只是试试。
没想到,这孟春一听,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阮凝香便又顺势激了他一把。
孟春像疯了一样,一连串的东岛语愤骂着,“温兆良那个狗东西,我要杀了他!”
就是没交代这温兆良是谁。
阮凝香看向阿玥,命阿玥又给他吸食了一些半梦,孟春才渐渐地稳定下来。
阿玥赞道:“我们都快要了他半条命,结果连个牙齿缝都不翘。还是小姐有办法,几句话,就试探出消息来了。”
“屈打不一定成招,得找到软肋,对症下药才是。”
阮凝香吩咐阿玥,叫他晚些的时候,将人给放了,再跟踪他就行。
她要揪出那个名叫温兆良的人。
湛蓝的天空,漂浮着的几朵白云,阮凝香回到了她本该入住的军营。
她是女子,所住的地方,是个僻静的小院。
院子不大,三间正房。
阮凝香叫人把小武找了过来。
小武去给那些孩子们入户籍,办理身份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阮凝香给忙了一天的小武盛了份绿豆沙。
“夫人,这是真想在这里住下来了?”
飘过来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阮凝香抬头看过来,进来的不是小武,而是又穿了一身戎装的楚煜。
楚煜已经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毫不犹豫地拿过那碗绿豆沙。
阮凝香起身关门道:“你伤还没好,大老远地跑过来,你不怕伤口裂开么?”
“谁叫夫人不回家呢。”楚煜品着豆沙,抬着笑眸道,“那相公我就只能亲自跑这么一趟了。”
“你好不容易伪装到现在,连你也暴露了怎么办?”阮凝香坐过来道,“而且,今日的说辞,估计刘县令他们也未必真信几分。”
“不信才容易露出马脚,至于,我的身份,暴露就暴露吧,只要我不说,他们还能逼着我承认不是。”
阮凝香知道他是随口一说,要知道这人做事,有多小心。
小心到他白日里很少露面,也不在药铺出诊。
小心到连她带过来的匪兵,他都是避之不及。
小心到他连自己的身份,夫人的身份,甚至福伯的身份都伪装好了。
小心到除了几个自己人,没人知道如梦馆的老板是他。
小心到只有小武和阿玥,任由他支配。
可这样,背后的事,他可是一点都没少做。
如今,这人受伤了,还是为了她受得伤,阮凝香便想多替他分担一些。
阮凝香道:“今日我去了一趟地牢,试探了孟春一下。”
“哦?”楚煜吃着豆沙的动作,停了一下,抬眸道,“夫人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了?”
“我怀疑隐藏在官府里的人就是温兆良,如今能确定的是,刘县令肯定不是,但刘县令和温兆良有没有来往我就不知道了。
我其实有些怀疑是梁师爷,但调查一番,好像也不是。
所以我故意激了孟春一把,想暗中放了孟春,让他带我们引出这人。”
楚煜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夫人真聪明,你那打算何时去办?”
“夜长梦多,我叫阿玥今晚行动。”阮凝香道。
楚煜抿唇一笑,又低头吃起豆沙。
其实,阮凝香的一举一动,阿玥都向他禀报了,两人也几乎是想到了一起,只是这人动作比他快了一些。
这可能就是心有灵犀,天作之合。
楚煜心情不错,悠闲地吃着绿豆沙,“夫人做的绿豆沙真好吃。”
阮凝香看过来,直到他吃完,才带着点坏坏的笑说:“不是我做的,是军营里的厨师长做的。”
呃……
楚煜脸上的那点愉悦,缓缓变成了几分尴尬,他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那揪出背后之人,夫人打算怎么做?”
阮凝香摇了摇头,“还没想那么多呢,你可有什么想法?”
“如果我是你,我就慢慢放长线,钓大鱼。”
楚煜伸手,将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
阮凝香道:“可是,小木次郎这次折损不少,肯定有了防备之心,恐怕他不会轻易上岸。”
楚煜手里捏着阮凝香的散落肩头的一捋头发,在手指上缠绕,“不上岸,那就等着呗,皇帝只让我们除寇,又没说多久,山高皇帝远,我们现在这样不是也挺好?”
阮凝香垂着眸子,凝着楚煜,侧颜下,楚煜的睫毛又黑又长,那双好看的眸子,笑得懒散,又透着无限的柔情,可她却探究到了藏在眸色深处的那抹无奈。
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明白,一旦回去后,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地在一起。
阮凝香抿了抿嘴角,手搭在他肩头,“子瑜,我得在这里住上几天。”
楚煜缠着手指的头发缓缓松开,带着几分委屈说:“我都亲自来接夫人了。”
“不是,我是觉得,我这样总不在军营,日后传到京城,再被有心之人利用,总归是不好的。”阮凝香朝他凝着的眉心,亲了一下,“这样,等你伤养好了,我就想办法回去。”
楚煜望着眼前的人,沉沉眸色压下来,伴随着狂热的吻。
许久将头埋在她颈间,搂上她腰身的手臂,紧了紧,“阿香,永远不要离开我。”
阮凝香能感觉出他心里的不安。
未来的路渺茫,她也同样迷茫不安。
“好好养伤,我回去的时候,会亲自检查伤口。”
阮凝香趴在他耳边,手指隔着衣服滑落在了他受伤的地方,轻轻地点了下。
话未明说,但话里意味着什么,二人明白。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忽地,远处天空炸裂开一道烟火。
阮凝香打开窗子的时候,只看到一抹消散的尾巴,是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