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回来时,阮凝香还杵在那里,神情落寞忧伤。
他走上前,“生命本就无常,死了便死了。既然连这点失去都承受不住,那就不要轻易地对任何人和物,产生感情!”
“所以就要压抑自己的情感么?高兴了会笑,难过了会哭,喜怒哀乐人之本性。”阮凝香垂着泪眸,捂着心口,“我现在就是好难受。”
可是,再难受,也是当下情感的释放,她不会一直沉醉于悲痛当中。
片刻后,阮凝香抹了把眼泪,缓缓抬头,“你说的没错,生死本就无常,死了就是死了,既然改变不了事实,那我还不如照顾好剩下的两只。”
楚煜紧抿着的薄唇缓缓回归平静。
接下来,阮凝香不敢怎么去睡,直到小猫能睁开眼睛,一天比一天精神,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阿玥派去南境的人,也传回来了消息,他悄悄去了趟瑜府,将知道的消息告知。
之前派去的人,确实回了云渡山,只小住了两天,便返了程,正常来说,一个月前就应该回来了。
至今却音信全无。
他后来派去的人,也有在沿路刻意留意他们兄弟的下落。
在南海百里外的一家官家驿站,发现了他们最后落脚的行踪。
据小二回忆,那晚好像是个暴雨的天气,大雨阻路,两人多住了一天,后来一早便离开了。
阿玥沉声说,“已经离南海城这么近,如今却连个踪影都没见到,估计八层凶多吉少。”
阮凝香不想承认,但也深知这一点,“只是到底会是谁要害他们?”
“或者神秘人要害的不是他们,而是作为诏安县主的小姐你。”
阿玥递上一封信。
带回来的齐昊霖的消息。
齐昊霖一直跟着屠三,那日屠三和东岛人交易,他也在,应该知道些消息,阮凝香才派人回了云渡山,等的就是这么一封信。
阮凝香打开信,信上内容不多。
大概意思是说,和屠三交易的中间人,是个叫温兆良的男人,人没有露面,只有一封介绍信。
这个温兆良据说,在很多年前,在南境好像犯了什么事,才不得不离开。
齐昊霖到南境五年时间,他并不认识什么温兆良,只是在屠三和东岛人交流的时候,在只言片语知道仅有的一点信息。
“温兆良?”阮凝香问了阿玥,“你可认识这人?”
“温兆良,名字好熟悉。”阿玥回想了好一阵儿,才猛然记起,“温兆良,我想起来了。
他曾经是南境的县令,是个贪财好色的家伙,娶了十八房小妾,后来还因为强抢民女,闹出了人命。
强抢的那个良家妇女,不是别人,而是当初四当家里那位体弱多病的儿子,韩肃的相好的。
那个女人死了之后,韩肃曾带人,上门围剿过温县令。
温县令毕竟是有官职在身,当时,还是阮二当家的你的父亲及时出面阻止,才没把这事闹得更大。
温县令保住一命后,当晚便吓得弃官逃跑了。
说来这事,最少得有七八年的时间了,没想到他居然逃到了这里。”
“可还记得长相?”阮凝香问,“年龄,或者有什么特征?”
阿玥摇了摇头,“时间太久了,好像年龄不是很大,等我回去,问问咱们的兄弟,说不定有对他印象深的人。”
阮凝香手指点着额头,又陷入了长长的沉思中。
这个叫温兆良的人肯定和东瀛人有联系。
只是,这次,背后出手的人会是谁?
那背后之人,到底是怕她回南境知道一些消息?
还是只想杀她来着?
阮凝香起身道:“阿玥,我和你一起回军营。”
“现在?”阿玥说,“小姐要不要和煜王说一声?”
“不了。”
楚煜还没看到其人,就在门口听到了屋内的两道声音。
紧闭房门!
还要不告而别,一起回军营!
回军营,天天见面么?!
嫉妒的怒火瞬间翻滚着,燎原般舔舐着他的神经。
他用无情的冷漠来推开她。
用伪装出来的疏离,来掩藏内心深处的渴望和得不到的那种不安。
却不是为了让她跟别的男人相处一室的!
他得不到她,别人也不能!
楚煜猛地推开门。
屋里就孤男寡女两个人,楚煜衣袖下的拳头死死捏着,忍着想揍眼前男人的冲动,说道:“玥将军白日里这么清闲么?兵也不带了?事也不做了?”
阿玥见煜王怪责,忙道:“煜王是有什么指示?我现在就去办!”
楚煜冷哼一声,越过他们,坐了下来,“最近城里老百姓怨气不小,你去找几个新抓上来的暗桩,吊在南城门,鞭刑五十,暴晒三日示众。”
“会不会出人命啊?”跟过来的阮凝香小声问。
“死了更好,正好敲山震虎,震慑震慑他们!”
阿玥见气氛不对,领了命令,赶紧溜出了房门,阮凝香追了出来。
叫阿玥先别把这是事张扬出去,偷偷问问几个靠谱的兄弟,记不记得温兆良,再叫小武翻一翻户籍,看一看这里有没有叫温兆良的人。
阮凝香嘱咐完回屋,便看到了地上碎掉的茶杯。
他发火了。
为什么发火,阮凝香不知。
只是瞧见他心情不好,便没提回军营的事,将地上的碎片一一捡了起来。
楚煜望着眼前这抹身影,他以为她就那样,当着他的面走了,那一瞬,火烧燎原的怒火,发泄在了茶杯上。
阮凝香怕地上有遗漏的残渣,会伤到小猫们,她仔仔细细地将地上,弄得干净,才坐在了楚煜身边。
“子瑜,你是不是最近事情进展不顺利,用不用我帮你?”
楚煜微凉的眼神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儿。
她是刀呢,哪能就这么扔在一旁,任由她快活。
他冷声道:“装扮一下,晚上跟我去一趟如梦馆,画丑一点。”
片刻后,阮凝香在左脸上做了块鸡蛋大,狰狞的伤疤。
楚煜走过来,俯下身,“叫你画得丑一些,没让你本色出场,画成上次那种。”
阮凝香抬眸盯着镜子里的人,两个多月不说话,说话又像吃了枪药一样。
自己心里也憋屈,为什么凡事都是自己在迁就他。
越想越憋屈,突然,阮凝香挑了下眉梢,冲着镜子比画了个中指。
再次看到这个手势的楚煜,缓缓地凝起眉宇,她这是又在讨好他?
只是这表情不是挑衅么?
一边挑衅,一边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