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分了药便散了。
楚煜拎了一桶热水进来,“这里条件有限,将就着洗一下吧。”
放下水,他便又退了下去。
如今进了夏季,阮凝香又被炉火烤了大半天,不仅出了一身的汗,衣服上也被弄上了难闻的药汁。
她确实很想洗澡,换身衣服,不过刚刚她不仅没帮上忙,还添了乱,没敢开口。
阮凝香盯着水桶,其实,这个人有时候也有暖心的一面,郁闷的心情好了很多。
手上涂着药,阮凝香只是简单的擦洗了下,换了一身藕粉色的襦裙,将脏衣服又洗了洗,晾在了院内。
楚煜坐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面,夕阳掠过他的身影,阮凝香看到他盯着树枝发呆。
“看什么呢?”
阮凝香走过去,站在了楚煜面前。
楚煜指了指头顶的树枝,“那里有一个荔枝。”
阮凝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在树枝顶端,有一个被摘漏掉的荔枝,被层层树叶遮挡住了。
“怎么你想吃了,要我帮你摘下来么?”阮凝香道。
楚煜缓缓地将目光移到了阮凝香眉眼之间,蛾眉弯弯,杏眸清澈,明明是个娇俏的少女,怎么动不动就是一副野丫头的模样。
阮凝香不知他所想,摸了摸脸,猛地想起来,她没掩面,就出了屋门。
阮凝香转身就想进屋,被楚煜拉住了胳膊,“怎么摘,爬树么?”
阮凝香不确信地又望了一眼,树杆有些高,得架个梯子才行,“我应该能爬上去吧。”
话音未落,脑门便被敲了一下。
“爬树?你怕这张脸露了馅,就不怕你这副野丫头的举动,更会被人怀疑么?”
“看好了。”
楚煜手里捏着一个小石子,下一瞬,手中的石子猛地飞了出去。
那个荔枝便唰地掉到了地上。
阮凝香才发现,地上不是一个荔枝,而是好几个。
刚刚,楚煜也不是在望着树枝发呆,而是在找落网之鱼。
“找个家伙,捡起来吧。”楚煜起身回了屋。
阮凝香捡了一葫芦瓢的荔枝,盯着地上的小石子,捡了两个,也找了枝头遗落的荔枝。
瞄准。
结果,连荔枝的边都没碰到。
那人是怎么做到的?
楚煜依着门框,环胸盯着她看了很久,嘴角露出一抹轻笑。
走过来,在背后拉过她的手,温热的大手包裹住阮凝香没受伤的那只手,微微拉低身子,视线与阮凝香平起。
“看好了。”
两人手中,包裹着的石子,随着楚煜手中的动作,轻轻一弹,石子又猛地飞出,与那枚荔枝擦身而过,直接越过了树枝,飞到了高高的墙头外面。
只听,墙头外面传来呜呼一声。
石子砸了人。
楚煜耸了下肩,“在夫人面前,失手了。”
阮凝香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是怎么知道外面有人的,又是怎么知道那人在什么位置的?
被砸的人是村长,只是砸在了手臂上。
村长听说小瑜夫人被烫伤了,亲自杀了只鸡送过来。
楚煜以不便近距离接触,没让人进院子,叫艾草拎着鸡去了厨房。
晚饭,饭桌上不仅有鸡,还多了道餐后水果。
阮凝香吃得腻了,又坐在厨房包着荔枝再吃。
荔枝成熟,饱满,汁多。
只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吃,像是在吃独食。
艾草吃过饭,便先撤了下去。
楚煜杵着脑袋,眉眼间淌着散漫的笑意,“夫人喜欢吃,留给夫人吃吧。”
“这不是还有这么多么?”阮凝香将葫芦瓢,往他那里推了推。
楚煜拿过一个,捏在手中,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地剥开外面裹着的一层皮。
只吃了一个,便用帕子擦了擦手指上沾染上的粘腻。
阮凝香道:“你这手指是有多金贵,吃完洗洗手不就行了。”
“是太腻了。”
腻么,明明很甜。
屋里简陋,床只是简单的木板床,没有轻薄的帘幔,每晚蚊蝇很多。
晚饭后,楚煜在床榻前,燃了一只驱蚊的熏香。
忙着的时候不觉得,一闲下来,手背上又隐隐发疼,阮凝香时不时地吹着手背。
找点话题,分散注意力。
“你打算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会太久。”楚煜拿过医药箱,道,“我看看你的手。”
阮凝香伸过手,楚煜检查了一下,手背上的药,已经掉没了,那里的皮肤,依旧很红,不过还好,没有起泡。
楚煜又调了一点药,敷了新的,“忍一晚,明日就不疼了。”
突然楚煜猛地将坐在床边的阮凝香搂在了怀里。
“你干嘛?”阮凝香微怔道。
“别动,外面有人。”
楚煜又将人按回怀里。
“有人,会不会是艾草?”阮凝香被迫趴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悄声问。
“不是,那人身上带着味,是敷在脓包上的特制药粉味道,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楚煜拍了下她的肩头,阮凝香领会,背过身,上了床。
下一瞬,楚煜将屋内的蜡烛熄灭,屋里变得暗了下来,他放下被支起的窗户的时候,朝外面看了一眼。
没看见人,只是那股特制的药粉味,散在空气中。
人藏着,并未离开。
会是谁?
楚煜翻身上了床,半个身子压在了阮凝香身上,迎面的呼吸,带着荔枝的浅香。
“估计是怀疑我们身份的人,在听墙角。”
听墙角?
阮凝香侧过脸,朝着窗外的方向看去,还没看见什么端倪,下一瞬,身上的人突然贴上了她的脸。
“搂我,做戏。”
“不是……”
阮凝香想说,怀疑身份,也不一定非得做这种戏吧。
结果,刚一张口,就被对方占据。
屋里黑了一瞬,月光慢慢漏了进来。
床上的人,虽看不真切,影子却很清晰。
什么人在怀疑他们的身份?
肯定是她今日泄露的那一声,叫人起了疑心。
阮凝香在走神中,突然感觉到楚煜温热的呼吸从微促逐渐变得浓重,如火烤般炽烈。
夜色静谧,所有感觉都被无限放大。
阮凝香惶惶,心跳像是被炸裂开来,然而,身上之人的心跳比她还快。
在这样下去,就不是演戏了。
阮凝香环着楚煜脖子的手,缓缓松开,想要翻下身。
这么主动?
楚煜没想到野丫头,还是这么野。
转身长腿又压过来,将刚刚在他身下抽离一瞬的阮凝香又压在了身下。
破木床配合似的,吱吱呀呀地乱响了两下,旖旎的声音在这夜色中传开。
气氛变得越发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