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日,阮凝香天天拉着言子瑜研究那张防卫图。
阮凝香还让言子瑜将一些内容,做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小册子。
言子瑜有些不解,不知道阮凝香又想干什么?
阮凝香杵着脑袋,弯着眼眸,笑着道:“我就是觉得相公这个样子好帅,好迷人。”
言子瑜没理会她,但也隐约猜到了她想要做的事。
只是他猜不透,如果真如他想,为什么阮凝香又会让他参与进来。
每次觉得自己快将这人看透了的时候,便又突然发现似乎不是那样。
言子瑜向来自认为会揣摩人心,唯独眼前这位日夜相伴的枕边人,令他完全看不透。
最近被阮凝香缠着,言子瑜没机会下山,也不知道如今京城的情形怎么样了。
不能下山,他便又只能重新勘察山中新的防卫,想要从中找到什么漏洞。
言子瑜站在观景亭,一眼望去,整个云渡山都在脚下,一户户的住宅,隐在深山云雾间。
只需一把火,便可以毁了这里的一切。
而这把火需要怎么放,他已经又想出来了另一个对策。
山风刮过光秃秃的枝丫,阮凝香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山崖边的言子瑜。
他的背影依旧还是那么的萧索而孤独。
阮凝香缓步走过来,站在了言子瑜身旁。
“子瑜,你听过回声么?”阮凝香扭头望着言子瑜阳光描绘下的俊美容颜,“很好玩的。”
言子瑜没理她。
“言子瑜~”
阮凝香大喊了一嗓子。
灵动的声音像是有了生命,在山谷中回荡,一声又一声。
言子瑜微微皱了下眉头,终于屈尊降贵地施舍了她一计白眼,道:“傻里傻气。”
“傻么?”阮凝香笑吟吟地说,“有人说,生命就像是一种回声,送出什么就收回什么,播种什么就收获什么,给予什么就得到什么。”
“言子瑜。”阮凝香顺着他的目光,瞭望远方,轻轻地对他一个人说,“很高兴能遇见你。”
阳光正暖,微风不燥,言子瑜墨玉般的冷眸,映着细碎的柔光。
两人就这样不知站了多久。
……
这天,天雾蒙蒙,飞起了稀碎的雪花。
阮凝香一袭黑衣,身后依旧背着她的春雪刀,瘦小的身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哈着气搓了搓快僵掉的手指,阮凝香望了眼灰蒙蒙的天。
今日,她约了狼犽寨的宋霁、黑虎寨、秃鹰寨的管事,在城里谈事。
偏偏赶上这么个破天气。
早就定好的日子,不好改时间,只能按原计划出发。
言子瑜骑着高大骏马,披着暗红色的斗篷,跟在阮凝香后面。
身后还有齐昊霖和几十名精挑出来的护卫。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一路过了云渡桥,去了云溪城。
城里的雪又大了一些,地上铺着薄薄的一层。
不知是不是天气太冷的原因,以往乱糟糟的云溪城,今日却格外的安静。
街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影匆匆赶路,在进城的位置,一个穿的破烂棉衣的老头,半死不活地蜷缩着倒在一棵大树下。
这人是言子瑜从京城带来的影子。
他一共带来了两个人,还有一个是药铺的管事。
言子瑜收到老头的暗示,一夹马腹,来到阮凝香身旁。
阮凝香的肩头落着雪花,长睫被呼出的热气凝成了霜花,衬得小脸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夫人宫寒畏冷,冬日里更要格外的注意,我去药铺再抓几副药来给夫人调理身子,你们要去哪里落脚,我一会儿去找你们。”
言子瑜伸手温柔地揩去她睫羽上的凝霜。
阮凝香心跳不受控制地乱了一下,抿了下唇,道:“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阮凝香调转马头,朝着齐昊霖走过来,和他小声说了句什么。
齐昊霖点了点头,带着一小队人马先走了。
阮凝香又调转马头回来,“走吧,我陪你。”
两人先去了药铺。
阮凝香趁机先坐下来喝了口热茶暖暖身子。
言子瑜说话不便,只能打暗语:“上次说的乌龙骨,可有货了?”
店掌柜地扫了一眼阮凝香,跟着打暗语,“现在乱世之秋,恐怕皇城里也都难寻。”
言子瑜脸色一沉,说的是难寻,而不是只有皇城里那位才有,意思是皇城有了变故。
“那鹿茸呢?”言子瑜又迫不及待地地问。
“这……”店掌柜犹豫了下,从柜台底下,掏出一份单子,单子下面有一封信,“鹿茸有是有,但是被另一个外地的药商都买了。”
随着这漫长的一声,言子瑜的心跟着悬在了半空,他快速地将那封信不动声色地收入在衣袖里。
同时,瞄了一眼那药商的单子,单子上也有暗语,说他之前订的货,已经到了。
只是,他现在的计划并不顺利,只能伺机而动。
阮凝香感觉暖和了一些,走过来,“什么没有了,要不要去别家店铺看看?”
“鹿茸,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走吧,去下一家再看看。”言子瑜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夫人要不帮我去买一趟,这是药方,人有三急,我想去趟茅房。”
“算了,我叫别人去买也一样。”阮凝香不想她的计划,出任何差错,“我还是等会儿相公。”
言子瑜也无所谓。
他趁着上茅房的时候,将那封信,打开快速地看了一遍。
京城确实发生了变故,前线的战事吃紧,他父亲又突染风寒,病情加重。
皇城里窥视太子之位的人,都在蠢蠢欲动,其中最能和太子竞争的便是当朝六皇子楚辞。
楚辞的娘舅曾是镇远大将军,四年多前,因为打了败仗,死在了北疆天域人的手中。
楚辞一党也因为镇远大将军的死,安静了两年。
也就是那个时候,当朝嫡长子楚翊坐上了太子位。
这两年小沈将军替父从军,却不想连着打了几场胜仗,北疆丢失的城池,又尽数被收回。
六皇子楚辞便又成了太子楚翊最大的劲敌。
京城内乱渐起,而他父皇一但有什么不测,他母妃必然会被陪葬。
他该怎么办?
信被捏得褶皱,撕烂丢进了粪坑里。
言子瑜抻着衣摆走出来。
面上依旧一片平静,不见刚才的半分荫翳急躁的神情。
他道:“夫人走吧。”
阮凝香约好了宋霁,黑虎寨和秃鹰寨现在的管事的见面。
见面地点云溪城,屠三的那个聚财坊。
阮凝香上次已经和他们见了一次面。
这次是带着诚意和目的来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