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深秋,夜风微凉。
秀儿布完饭菜,没见到人,便出来寻找一圈,才看到凉亭内的身影,“小姐,你怎么睡在这了?”
阮凝香揉了揉眼睛,竟然睡着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一刻。”秀儿道,“姑爷已经睡着了,要不你先吃,别等他了。”
“算了,拿下去,我也不饿。”
秀儿还想劝一下,见小姐情绪不高,便乖乖地把饭菜撤了下来。
阮凝香回了房间。
言子瑜裹着被子,不仅睡得香甜,还把她的被子也给占了。
“子瑜,醒醒。”
阮凝香推了推他,想试着抽出些被子。
结果言子瑜不但没醒,还翻了个身,那条笔直的大长腿压着被子,又将另一半床铺给占了。
不就是和青梅竹马见个面么,至于这么高兴?
醉得连个防备的意识都没了。
阮凝香灵机一动,闪过个坏心思。
将他的腰带扯了下来,扔在了地上,又扯了扯他身上的衣服。
又使坏的在自己的锁骨上掐出两个暧昧的小草莓。
言子瑜每日都在高压的状态下,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踏实的一觉了,睁眼时,天已经大亮。
清晨的阳光斜射进屋。
阮凝香坐在桌案前处理事情。
“夫人真是比皇帝还勤快,这么早就开始忙碌。”
话语酸溜溜的。
阮凝香指了指自己的脸,“相公,可看出什么来了么?”
言子瑜走过来,定眼瞧着她。
长睫浓密纤长,黑亮的瞳仁里倒映着他的脸。
纤长睫羽微微一眨,含着笑的眸子,好像小猫的肉爪在心口轻轻地挠了一下。
言子瑜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
神色略显慌乱地移开视线,又看似淡定地在案几上的薄荷盆里,揪了一片薄荷叶,放在嘴里嚼着。
带着清凉的语气道:“夫人想说什么?”
“你猜?”
阮凝香手指支着下巴,眸中笑意甚浓。
“不说算了。”言子瑜道。
“你没看出来我眼底乌青,一晚上没睡么?”阮凝香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
“夫人好勤快。”
言子瑜没去看她,而是撇向了摊在案几上的册子。
是几本账本。
“相公,看来你还真是个喝酒就忘事的主。”阮凝香故意把语调放得又慢又轻柔,“昨晚是谁趁喝醉了,就又搂又抱地不撒手,那条长腿还极不老实的……”
阮凝香故意将自己的衣领微敞着,露出两个明显的‘小草莓’。
又暧昧不清的说一半,便不说了。
言子瑜离得近,自然瞧见了她白净的锁骨上的两个红印记,他皱着眉头瞧向自己,身上的腰带不见了,衣服也是松松垮垮的。
昨晚自己真的……
他的酒量向来很好,怎么也能因为多喝了几杯,就醉成这样?
到底是酒有问题,还是面前这人趁他熟睡之后,对他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言子瑜捏了捏手指,镇定道:“夫人确定说的不是你自己?”
“相公这话说得颇有点无赖了,昨晚我总没绑着你吧?你自己断片了,不能就把责任推给我一个人是不?毕竟那件事,还是你先主动的。”
阮凝香眸中染上几分轻浅的笑意,极有兴致地欣赏着言子瑜不断变化的脸色。
没想到,他真不记得了。
又故意调戏着他,将昨晚所受的委屈,尽数还给他。
“相公,你害羞了么,脸这么红,看看耳朵也红了,脖子,脖子也红起来了。”
“够了!”言子瑜喝道。
眼神凶得要吃人一般,偏偏白里透着绯红的脸色,柔和了他眼底的怒气。
阮凝香捧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不行,折腾了一晚上,腰酸背痛,我要上床躺会儿,相公,不要再来折腾我了,你媳妇我,身体娇弱,真的吃不消了。”
屋里充斥着浓郁的薄荷香,一盆薄荷叶被言子瑜捋没了。
接下来的几天,言子瑜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阴郁气息。
阮凝香更是识趣的不去招惹他。
七日,一转眼就到了。
言子瑜再次下山。
阿珂和阿玥最近忙着整理云渡山在云溪城里的产业,账本等等。
便没跟在言子瑜身边。
齐昊霖武将出身,为人愚忠,有他在言子瑜身边,阮凝香倒也放心。
雄霸一时的屠三一死,消息传来,各方势力开始冒出头来,争抢地盘。
云溪城变得比以往还要乱。
最苦的依旧是老百姓,不仅要向突然上门的山匪交保护费,朝廷战乱不断,每年要交的征稅也是越来越多。
南境本就山多水多,能种的地又少,饥不果腹之下,年轻力壮的男人们宁愿成为山匪,混口饭吃,还能护着家里人一二。
日积月累,循环反复,便成就了今日南境山匪横行,独霸一方的景象。
而这山匪中,多是老百姓,空有一身蛮力。
向当年云渡山老二当家的那样才华横溢的人,这十几年,也就出了那么一个。
言子瑜说:“齐管事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朝廷抽出兵来,回头灭了这南境的山匪?”
齐昊霖道:“灭与不灭,还不是皇帝的一句话。”
“那你是希望灭呢,还是不灭?”
“我不过是行尸走肉一具,皇帝派人来灭,大当家的说打,我便拼死相护就是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将功赎罪,再次重返朝廷,继续做你的大将军?”言子瑜在试探他。
“朝廷?”齐昊霖发出一声冷笑,咬牙切齿地说:“我宁可成为屠三那样人的走狗,我也不会为那个狗皇帝卖命!”
言子瑜没再说什么,也没急着去赌坊,而是上街买了些东西。
齐昊霖向来把心门关闭,什么事情都不上心,不关心。
唯独看见小孩子的玩意,就喜欢多看两眼,每次下山,总会给安安带点小吃和玩物。
言子瑜先去了慧心的小院转了一圈,在那里用过午饭后,才慢悠悠地去了赌坊。
赌坊里,三个山寨的当家人已经等待得不耐烦。
见到来人,几人急忙起身。
言子瑜叫齐昊霖和麻子脸掌柜地守在门外。
他进屋直接坐在了正前方榻椅的位置,慢条斯理地将身前的衣摆铺平。
才抬头,道:“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叫各位久等了。”
下面坐着的黑虎寨季大当家的急不可耐地站起来,道:“新姑爷,我们什么时候可以验货?”
“这……”言子瑜端着茶杯,杯盖轻轻拨着上面飘着的碧螺春,“其实,是这样的,屠三一死,这货便断了配方,存货实在是没有多少了。”
“什么?!”季大当家地扯着沙哑的嗓门。
其他两位也坐不住了。
“没有多少是还有多少,说个数,我全买下来。”
“什么叫你全买下来了?”
秃鹰寨的大当家拉着言子瑜的胳膊,到一旁说,“我再出一倍的价格,有多少,我要多少。”
“这……”言子瑜犹豫地看了那两位一眼。
黑虎寨季大当家的听到了,上前怒道:“你个秃驴,背后玩心眼,姑爷说个价,有多少我要多少!”
“你骂谁秃驴呢。”
“谁接话,骂谁呢呗,死秃驴。”
不大的屋里,先是吵了起来,后面又动起手来。
言子瑜一开始只是看热闹,后来见双方受了些皮外伤,才开始慢悠悠的拉长声调,
“我说几位好歹也是山寨的当家人,能不能不要在我这里动手,否则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云渡山的招惹了你们呢。”
动起刀子的两人停了下来。
季当家的厉色道:“走,去外面,江湖规矩,谁赢了归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