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堂只剩下阮雅君和屠三以及屠三身边的几个护卫。
阮雅君道:“屠三,当年战乱你流浪街头,如果不是二当家的救了你一命,将你带上山,你哪有今天。”
“二当家的知遇之恩,我自是感激不尽,我屠三也为他卖命了这么久,如今二当家的已经去世多年,难不成大当家的还希望拿着这点恩情,要挟我一辈子?”屠三摸着腰间的九环佩刀,嘭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阮雅君扫视一眼,“我只有一个要求,放过香香,放过山寨里的其他当家人和那些无辜的护卫。”
当年她为了给二当家的、六当家、七当家的复仇,山寨里死伤了无数无辜的生命。
如今的她,并不想再看到那血流成河的场面,在暗杀失败后,她便放弃了和屠三正面对拼的机会。
“大当家的位置我让给你便是。”阮雅君已经是强弩之末,所求已不多,“希望你能记得二当家的遗愿,善待山里的百姓。”
“香香连他父亲祭日都没出现,大当家的既然都已经把人藏了起来,还害怕我为难?”屠三哈哈笑起来,“算了,相识几十年的份上,应了你的要求便是。不过,我还要这防卫布战图。”
防卫布战图是当初老二当家的心血,里面不仅有对云渡山防卫上的布战,还有根据整个南境的地理位置,所研究的防卫图。
老二当家的志不在云渡山,他又何尝止步于此!
阮雅君露出为难之色。
忽地,大堂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名穿着藏蓝色锦袍的青年男人,带着一帮子穿着短打握着重刀的手下,走进来。
是四当家的大儿子韩肃,久居外地养病,因为这次变故而回来帮他的父亲。
屠三站起来,怒道:“谁让你们现在进来了?”
“对不起了,三当家的,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父亲和你合作,目的自然是为了我。”韩肃道。
只是可惜了,他没想到阮大当家的会这么轻易的就把位置让出来,逼得他不得不现在出手。
屠三也不是好惹的货色,自然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前程谋划,全压在一个外人手中。
他冷静无比,拍了拍手,外面又冲出另一方势力。
屠三耻笑道:“你以为就凭你手中的那点人手,就异想天开地想拿下大当家的位置?”
阮雅君一直坐在那里低咳,她最不想看到的便是兵刃相见,血流成河。
可惜,今天亦如四年前,注定是个血雨腥风的日子。
……
阮凝香背着她的春雪刀,言子瑜腰间别着阮凝香送给他的狼犽匕首,跟着阿珂和阿玥,一路奔波,在日落之前赶了回来。
远远地就看到云渡桥被高高地吊起,上方还倒挂着个死人,身上的血已经流干,恶臭味被潮湿的江风吹得四散。
阮凝香掩着口鼻,靠近,忍不住的辨认了一眼,那人有些眼熟,好像是屠三身边的那个瘦猴。
怎么会是他?
“来人是谁?”桥那头的守卫喊道。
“二当家的。”阿珂隔着五米宽的江水,站在桥上回道。
回来的人,都需要登记核对,阮凝香他们是半夜偷偷离开的,又一直隐藏消息,没有几个人知道。
“二当家的?”
守岗的人,明显没想到她们会从外面回来。
那些人在窃窃私语后,吊起来的桥一端被放了下来。
阮凝香自从管理山中事务的时候,对山上的防御,有仔细了解过,那些换岗轮值的人,她也都认识。
而面前这几个人,算是生面孔,显然不是他们的人。
阮凝香朝阿珂使了个眼神。
阿珂对防卫更是了解,知道这里已经被屠三的人掌控。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阿珂和阿玥同时出手。
腰间的刀已经朝着最近的两人脖颈上的大动脉而来,动作干净利索,致命一击。
阮凝香觉得她骨子里还残留着原宿主阮凝香的狠厉和情感。
夕阳映满江水,潮湿的风吹起她墨色的衣摆,紧握着手中的春雪刀,朝着来人一斩一挥间,凶猛如兽的男人,也应声倒在了她的脚下。
鲜血激了她一脸,也激红了双眼。
她眸光锐利,身姿如风如魅,又是一个跃起,灵巧地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危险,同时高高举起的刀,撕裂开空气,应声劈下……
言子瑜见过阮凝香扛着大刀,三五下将人打跑的样子,那时的她,眼笑眉飞,是酣畅的英姿飒爽。
也见过她遇到刺杀时,胆怯的模样。
而今日的她,与那两次皆不同,她神色凝重、凶猛、狠厉,彪悍得像猛虎出山,令人震颤。
还真是一个令人看不透的野丫头。
“小心。”
伴随着一声惊叫,言子瑜猛地抬头,远处一道飞箭迎面射了过来。
他抬脚错开,却被一道力量撞击了下,身子堪堪被撞个趔趄,手里的银针也落到了地上。
阮凝香整个人抵在了他面前。
飞驰的短箭擦着她的肩膀而过,带着一抹殷红,落入了滚滚江水之中。
阮凝香握着春雪刀的手,在微微颤抖,一丝温热的血迹淌了下来。
她喘着沉重的呼吸,“你是一点武功都不会么?”
“你说呢!”
言子瑜漆黑的眸色闪过一丝不悦之色。
听到动静的守卫,跑过来数十人,将他们层层包围,手里或剑,或弩,或刀。
阮凝香只有三人,应对着几十人,显然寡不敌众。
“二当家的我们不想对你动手,请吧。”为首那黑衣人,站在安全的范围,指挥道。
这里已经被屠三掌控,与其在这里九死一生的耗战,不如直接去见屠三。
阮凝香收起染血的春雪刀,“我要见屠三!”
为首的黑衣人,直接带他们来到了议事堂。
血染的夕阳,连绵在天际边。
鲜红的热血汇聚成一道道小溪,顺着石阶蜿蜒而下。
一种不好的预感猛烈袭来,她加快了步伐。
殿内,殿外,尸横遍地,分不清都是谁的人。
赵景然手拿染血的软剑,身旁还站着两个鹰卫,分别守在堂上的阮雅君身旁。
阮雅君虚弱地依偎着座椅,努力强撑着这副残破的身体,望着下面的尸山血海,脸上是绝望的神情。
“娘!”
一种山呼海啸般的悲戚,不可控制地袭上心头。
阮凝香发出一声颤抖的哭腔,踏着满地鲜血跑过去。
却被一道锋利的剑身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