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巨凑上前问道:“大人,这信里写的是什么?”
马兴国也没有将信递给刘宏巨,而是递给秦逍,冷笑道:“信中内容,是让董源找寻机会刺杀刺史大人,挑起苏州的慌乱。按照信里的意思,大人一旦遇刺,苏州将陷入一片恐慌之中,群龙无首,朝廷就算派新任刺史前来赴任,也需要时间,而且即使新任刺史能够尽早赶来赴任,他对苏州的情况了解不深,需要时间适应,精力只能放在官场上。”
“为何要让苏州乱起来?”刘宏巨顿生警觉:“大人,这封信是何人所写?”
秦逍已经看过信,将信笺递给刘宏巨,刘宏巨双手接过,扫了几眼,皱眉道:“海玄是谁?这落款是海玄,卑将可从无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这自然是化名。”马兴国从另一封信函抽出信笺,扫了几眼,递给秦逍,秦逍接过,轻声念道:“董神使:昊天重才,今以神使之职赐封,特派人前往道贺,任重道远,号召黎民,铲除妖狐,还天地之朗朗......海玄!”翻了翻信笺,道:“这封信纸张枯黄,看来是很早之前收到,一直存放在这里,我估计至少也有两三年。”
马兴国点头道:“董源早就与这海玄私下又勾结,而且被昊天赐封为神使......!”看着秦逍问道:“秦大人,你可知道昊天是何许人?”
“还请马长史赐教!”
“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年在青州闹事的王母会,首领便自称为昊天将军。”马兴国缓缓道:“昊天、苦海、幽冥三人自号将军。”想到什么,皱眉道:“海玄.....难道是苦海将军?”
刘宏巨微微变色道:“大人,你是说,这封信是王母会的苦海将军写给董源?可是王母会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铲除,那三个狗屁将军的首级也被悬挂城门示众,难道他们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当然不可能。”马兴国摇头道:“但你说的这三个狗屁将军,都是他们自己的封号,人死了,封号却还存在,也许王母会众选出了新的昊天。”从秦逍手中拿过信笺,细细看了看,神情凝重:“没错,十年前神策军攻打王母会的时候,我也在军中,他们所谓的将军下面,还有十多名神使,这些神使就是四处蛊惑百姓,收揽信徒。董源被昊天封为神使,原来这董源竟然是王母会的人。”
正在此时,却听得边上有人道:“大人,这幅画很古怪,你们看看。”
几人循声看去,只见正在检查箱子的其中一名兵士正打开一幅画看,见到几名大人看过来,士兵招呼身边的同伴过来,二人左右各拿着这幅画的一角,将画像朝向马兴国。
秦逍借着火光看的真切,画像正中赫然是一幅王母画像,雍容出尘,脚踏祥云,在其左右,有三名身着甲胄的天将,一金甲、一银甲、一黑甲,金甲将面容慈和,银甲将一派威严之色,那黑家将却是长着獠牙,面如黑炭,凶神恶煞。
“这是王母和三将。”马兴国冷笑道:“这下子可以断定,董源确实是王母会的人。”
刘宏巨脸色凝重,道:“大人,王母会要刺杀刺史大人,让苏州陷入慌乱,他们为何要这样做?难道王母会已经渗透到苏州?”
“董源是苏州除了钱家之外最有实力的大家族。”马兴国道:“连董家都成了王母会的人,王母会当然已经渗透到苏州。”脸色有些难看,他身为苏州长史,竟然对苏州存在王母会的情况一无所知,实在是大大的失职,忧心道:“刘统领,你本不该杀了董源,否则将他带回衙门,定能从他口中审出口供。”
刘宏巨自责道:“卑将草率,还请大人降罪。”
“现在降罪有什么用?”马兴国心情很不好,吩咐道:“派人将董家宅邸封起来,任何人不许进出。”指着跪在地上的管家曹休道:“将此人带回衙门。”
曹休惶恐道:“大人,老爷所做的一切,小人一无所知啊。”
“这里的箱子全都运回衙门,这幅画卷起来,交给我带回去。”马兴国扫视一圈:“在里面再仔细搜搜,地上看看有没有埋下什么,刘统领,你带人彻底搜查董家宅邸。”
刘宏巨拱手道:“卑将遵令!”
苏州刺史府内,潘维行得知董源是王母会的人,悚然变色:“你们确定苏州有王母会的人活动?”
“大人,这是从董家地下密室找到的两封信。”马兴国将两封信呈上去,潘维行立刻拿出信笺,马兴国神色凝重:“董源安排刺客刺杀大人,是化名海玄之人指使,下官相信海玄应该就是王母会三大将军之一的苦海将军。”
潘维行看了两封信,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发青:“王母会,他们.....他们怎会出现在苏州?”
“大人,董源是王母会的神使,下官相信王母会在苏州也不可能只有他一人。”马兴国皱着眉头:“当务之急,一是要查清楚苏州城内还有多少王母会的人潜伏其中,其二,便是要搞清楚这海玄到底是何人,如果此人就在苏州,无论如何都要将此人揪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潘维行锁着眉头道:“海玄吩咐董源找机会刺杀老夫,要让苏州陷入混乱,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们想要趁乱生事?”
“大人平时并没有和董家接触太多,上次去董家,还是大人刚刚来苏州上任的时候,董家设宴为大人接风,大人给了他面子。”马兴国道:“此后就从不曾往董家去过。”
潘维行叹道:“老夫身为苏州刺史,一州父母官,吃的是朝廷的俸禄,如果和苏州的豪绅太过亲密,难免会被人说闲话。”
“所以董源想要找机会刺杀大人,并不容易。”马兴国道:“此番秦少卿和陈少监前来苏州,钱家刚好摆下酒宴,邀请了城中有名望的士绅,董源自然是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董家与钱家一直都有交情,对钱家宅邸的格局,董源了如指掌,安排刺客潜入钱家,并非难事,一旦刺客得手,那么董家正好嫁祸给钱家,让所有人以为是钱家一手策划,而董源不但完成了海玄交给他的任务,还能全身而退,摆脱干系。”冷哼一声,道:“这姓董的还真是狡诈。”
潘维行微一沉吟,看向坐在一边一直没吭声的秦逍二人,问道:“两位有何看法?”
从钱家出现刺客至今,秦逍二人虽然都参与其中,却又并不是十分主动,似乎这件大案在苏州发生,还是先由苏州的官府自行处理为好。
秦逍沉默了一下,才道:“马长史说的并没有错,如果董源是受苦海将军指使,要刺杀大人引起苏州的混乱,那么这样做一定有其目的所在,很可能是趁苏州混乱之际在苏州为祸。董源被刘统领杀了,得不到口供,海玄是何人,如今身在何处,咱们一时还不清楚,却是我们眼下要查清楚的事情。”
“王母会的人从来都是藏头露尾,这苦海将军既然是王母会重要的人人物,行迹自然是更为隐秘。”潘维行抚须道:“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要找寻海玄,着实不易。”
马兴国却忽然想到什么,道:“大人,这样说起来,我忽然想起先前发生的杀人案。太湖盗一行人恰好是在这个时候入城,是不是和此事有些关系?”
“今日酒宴,是老夫今早决定,太湖盗那时候早已经入城。”潘维行摇头道:“董源没有未卜先知之术,事先并不知道我们会在钱家设宴,他也是今日临时得到邀请,安排刺客也肯定是在得到邀请之后,老夫相信太湖盗这个时候入城,和这件事情并无什么直接的干系。”
马兴国低声道:“大人,这海玄之中,有一个玄字,令狐玄的名字中,也刚好有个玄字......!”
“太牵强。”潘维行摆手道:“苏州名字里带玄字的不在少数,总不能名字里有这个字就是王母会的人?令狐玄虽然不把官服放在眼里,但也不能说他就是王母会的人,兴国,没有证据,也不能冤枉了好人。”
陈曦忽然开口道:“老大人,太湖盗是不是与王母会有关,咱们确实无法断定,不过太湖乔胜功还在知府衙门,是否可以派人审讯,哪怕是严刑拷打,从他嘴里问出董源是否与他们有关系,如果他能招供和董源甚至王母会有牵连,那么马长史的判断很可能是正确的,所谓的海玄,有可能就是太湖盗令狐玄。”
马兴国点头道:“大人,陈少监言之有理,下官现在就去知府衙门,提审乔胜功。”
潘维行想了一下,才向陈曦道:“陈少监,紫衣监的审讯手段天下无双,乔胜功是太湖盗的人,这帮人剽悍得很,未必能轻易招供,不如麻烦陈少监与马长史一同审讯,如果今晚能审出结果,老夫这边也能尽早布局安排。”
陈曦犹豫一下,才道:“审讯还是由马长史来审,我可以在背后协助,如果乔胜功确实死不招供,到时候我再亲自刑讯,大人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潘维行知道紫衣监的厉害,这位少监大人既然同意出手相助,要从乔胜功口里审出口供,未必是什么难事。
秦逍却已经站起身,拱手道:“老大人,陈少监陪同马大人去审讯,下官就不凑热闹了,刑讯不是下官所擅长。”
“如此也好。”潘维行道:“今日本是想为你们接风洗尘,谁知道会发生此事,倒是让二位受惊了。秦少卿,你早些歇息,如果有什么结果,这边会告诉你。”
秦逍也不多言,拱手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