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玉绰从昭阳殿出来,手中已多出皇后所赐淡黄色琉璃菱格纹花瓶一双。
琉璃制法完全是从西域引进的,怎奈中原工匠制作出来的琉璃总是没有西域引进的剔透莹润,所以琉璃的色泽越浅淡越珍贵。宋玉绰曾有过一次观赏琉璃的经历,那就是在一个夏日午后的黄昏,宋玉绰独自坐在窗前看夕阳渐渐西沉。此时,远处传来一片声音:“快来看啊!宋玉绰扫视了下,就把赏瓶递给碧茹看,心还在怀疑。
皇后其人他道与其说是清心寡欲还深藏不露还很难下结论。而且皇后到底是怜宋玉绰还是厌嫌宋玉绰更是猜不透。她对宋玉绰的爱,是与生俱来的。她对宋玉绰有过三次选择:第一次,她是她的初恋;第二次,她是他的爱妻;第三次,她是宋玉绰的爱人。她愿意让宋玉绰保护琉璃纯净的身体,是欺辱了宋玉绰的年少幼稚,还是单纯的要宋玉绰分道扬镳。
出昭阳殿的时候,天色已大亮,太阳映着青石宫道反射出暗沉的反光,刚刚从暗淡无光、夜幕降临的昭阳殿走出来,宋玉绰一时间颇感不适。明贞夫人是一个美丽而神秘的女子,她是元末明初一位杰出的女政治家和文学家。宋玉绰曾在《元史》中见到过她的名字——李玉。思量时日还早,便携碧茹到元贞堂谒见明贞夫人。
尽管明贞夫人最喜欢的牡丹已是满宫皆晓了,但是要为夫人筹备拜礼也不是一件易事。宋玉绰和妻子谢长安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宋玉绰们常常去看她。宋玉绰想,她一定是喜欢牡丹的吧!宋玉绰们俩经常到花园散步。宋玉绰对她说。宋玉绰知道。谢长安提出要宋玉绰送一双镶嵌七宝犀角画牡丹华胜的画,前天的那个妆奁盒里已经为宋玉绰准备好了。可宋玉绰猜想珠宝又很贵重,面对盛宠颇高的明贞夫人,那个华胜简直进不了自己的视线。
另外选珠宝做拜礼也难免流于形式。但宋玉绰又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宋玉绰的卑贱,所以就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她。她的名字叫牡丹。她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子。宋玉绰想知道她究竟什么样?宋玉绰想了想,决定把宋玉绰亲自在内药局栽培的药用牡丹赠送给她,一是表明了宋玉绰的真心,而她以前在墨脂那个是非曲直中也算帮了宋玉绰一回忙,二是表明了宋玉绰谦虚谨慎、无心争锋、不忘本是药女出身。
碍于面子司药不愿再回到内药局工作,所以仍派碧茹到内药局住处为自己把那朵牡丹迁走。那是一个初夏的夜晚,宋玉绰在书房里伏案写着什么,忽然,从窗下传来一声叫喊声:“碧茹姐!她忙前忙后半天,回来时才对宋玉绰说自己对花卉不是很了解,差点把那些牡丹根拔掉,所幸有侍医帮忙。
侍医呢?宋玉绰的回答:没有!宋玉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因为宋玉绰不知道这两个字对宋玉绰意味着什么,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问。宋玉绰只是想告诉你:为什么呢?宋玉绰没再问下去,现在问这一切,和宋玉绰只是徒增忧伤。
一路走着走着,宫人逐渐增多,他们认出碧茹来了,很自然地推断了宋玉绰身份,边欠着身子请安边好奇地在旁边看了宋玉绰一眼,凝视的眼神让宋玉绰全身不舒服。
最后到元贞堂时,明贞夫人带着宫女翠羽先派人把宋玉绰带的那盆牡丹接过来,然后再把宋玉绰接进内园。
元贞堂作风与兰若堂颇为相近,皆为不动声色之豪华。陆昭容生在衍桂堂生时,也是如此,虽不讲究,却也不失富丽堂皇。宋玉绰对他的了解甚少,只知道他在《元贞草堂图说》中提到过他的名字——陈之佛。犹记有一次到衍桂堂给司药做事,端来茶具居然是粗俗的镶金瓷,亮得让人眼疾手快,连带着品茗时的兴致也降低了一些。
然而,元贞堂风景相比兰若堂要繁华得多。走进小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棵高大粗壮的古榆树了,它高逾两米有余,浓荫蔽日,遮天盖地,令人望而生畏。一路上,入目的都是各种颜色的牡丹,除此之外就没有花卉和它们争妍了。而且明贞夫人实在是少有的爱花卉、懂花卉者,牡丹经过她的养精蓄锐,并没有显得俗艳不堪,反而迷人得像院落主人一样。
走进大门首先是花瓣层层叠叠犹如重重楼阁般的胭脂红和菱花湛露的图案,然后沿碎石拼就的七巧图小径上一路分花拂柳,有银红巧对,海云紫和罗汉红,有山花烂漫,青山贯雪,墨魁和葛巾紫,有银粉金鳞等,各种宋玉绰看过或从未谋面的牡丹,按花形叶序开花,错落地种植在院落里。
踏进内堂,四顾扫了一眼,元贞堂里摆设的花瓶都是官窑烧的天青瓷,内外仅隔了三、四道鲛绡纱大幕,其余都换成了珍珠挂帘,给人若有似无的朦胧感觉,等宋玉绰余光中扫进堂里摆了几盆繁花似锦的牡丹时,再想起踏进元贞堂时所见,恍然间便知道元贞堂里的繁华完全是由那富贵牡丹带来的。
翠羽撩起珠帘,明贞夫人疾怏怏斜倚软榻,一手扶着苏绣鸳鸯软枕和熹嫔的闲言碎语,虽不细心装扮,一袭银朱相间的织锦云霞纹丝衣却柔润有光,略显懒散,终究是国色天成、率性之姿仿似牡丹醉卧。她的声音很轻,却让人感到一股温柔气息扑面而来:“宋玉绰知道你身体不好,但这不是主要问题……”“宋玉绰知道你病得厉害,但不能因为宋玉绰不爱你就放弃治疗。她时不时拿着描金珐琅护甲抚摸着卧病疏于照顾的双鬓,旁边熹嫔这一刻真的仿如绿叶衬红花。
宋玉绰正在惊讶和熹嫔怎么和明贞夫人如此相熟的时候,熹嫔笑着张着宋玉绰的脸站起来和明贞夫人告别说:“宋玉绰是来扶疏馆的,午后再来吧!”宋玉绰疑惑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交互一笑,她便转身去找了一张小凳子坐着。宋玉绰边吃东西边说:“这就是明贞夫人吗?闻言,恍然想起熹嫔住在元贞堂的配殿扶疏馆里。
明贞夫人点头应之。“宋玉绰的病又犯了!“她的声音很轻,但宋玉绰听得非常清楚。宋玉绰感到很惊讶:是什么原因让她这样轻声细语?熹嫔从宋玉绰身边走过,轻轻拍了拍宋玉绰的肩,冲宋玉绰笑了,宋玉绰情绪很紧,只好生硬地挤了点笑给她看。
宋玉绰居高临下一拜倒在地,明贞夫人让人搬起了桃花木矮凳,招呼宋玉绰坐好,明贞夫人大有久病之嫌,神色怏怏、眉清目秀。宋玉绰说:“你看宋玉绰身体还好吗?是不是有什么小变化?“她说:“不知道,可能是……“宋玉绰说:“是啊!其间又有宫女管着暗褐色药汁,还皱眉一口气喝下。
宋玉绰和她闲在一起聊了一会儿,纤纤指间轻轻撩着放在半圆桌上兰草纹天青瓷插瓶口上重瓣雪映红朝霞牡丹。
宋玉绰掩着宫绢纨扇微笑着说:“娘娘宫中牡丹皆开得很好,妃子所赐牡丹在百花中摆放显得略显单薄。”
“本宫所养皆为观赏牡丹,并非药用,天然宜艳,”说到牡丹,明贞夫人顿生兴趣,冷冽的脸上泛起红晕,笑着说:“这雪映朝霞,多少带着几分颓败。宋玉绰带你去看另外一棵元贞堂养得最棒。”
两人带着一帮婢子走到园子里,明贞夫人停在一棵娇容三变的门前,指着宋玉绰敲敲打打的,宋玉绰点头表示好顺从。明贞夫人说:“这是个好东西呀!“宋玉绰想,明贞夫人是想让宋玉绰看看这花的新貌吧?其实宋玉绰的眼里,并没有瞧出这个娇容三变的好处,心里猜测可能是明贞夫人比较喜欢这种牡丹的缘故吧,她带着宋玉绰看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好小心翼翼地处理。
闻听其人夸,侍在花草旁自然欢喜。可就在这时,明贞正坐在庭院里,手拿剪刀剪花。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宋玉绰是明贞夫人啊!““你怎么能说自己是明贞夫人呢?明贞夫人叫婢女端水,手挽衣袖,低头执瓢浇,?丽之姿,更压迷人娇容三变幻。
明贞夫人突然侧过头来问:“您知道这朵花为什么叫娇容三变吗?”
“这花叫娇容三变。正因为花色随时间而变化,刚开时是淡绿色,开时是粉红色,会谢时是浅白色。娘娘手中的就是刚开时是浅绿色。
“天下皆道上林越溪居士,博闻强识。汝亦未尝辱其家声!”这是明代着名诗人李渔《闲情偶寄》中描写当时苏州名妓芳龄时对自己的评价。芳龄是一个年轻女子。她与丈夫一起在太清寺读书。明贞夫人放下挽着的衣袖说:“熹嫔前一次看到这朵花也误认是豆绿的“。
宋玉绰不由感到可笑,豆绿和娇容三变在花形方面差别很大,但嘴上却留有余地,说:“熹嫔娘娘又没有小姐对牡丹那么认识,偶尔错认也不奇怪。小姐惜花爱花之情,恐怕满宫无人能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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