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永贵听着佐藤圣那海阔天空般的吹嘘。突然,他大喊一声:“来人!”
这一声把白天锡吓了一大跳,难道这老奸巨猾的芦永贵看出了什么破绽?
芦永贵的副官一听,立即上前:“请副司令吩咐!”
“高司令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应该是带领部队正在返回满城的途中。”
“那就不等他了。”芦永贵指着副官说,“你下去整一些酒菜。我要款待这些日本客人!对了,要弄的丰盛些。酒宴过后再弄几个唱小曲的。”
“是!”
白天锡一听,长出了一口气。这该死的芦永贵咋咋呼呼的,吓了自己一大跳。
佐藤圣也是被吓了一大跳。当他平静下来之后,接着忽悠芦永贵。仿佛不把芦永贵忽悠瘸了势不罢休似的。
几人谈了好一阵子,白天锡见火候已到,决定抛出诱饵:“既然芦司令有意投靠我们大日本,我们也得表示一些诚意。我和我大哥商量了一下,决定绕过关东军把弹药直接卖给你们!”
芦永贵一听,登时心花怒放:“真是太感谢二位公子了!老哥我正等着你们这话呢。等我们打进奉天、平定了东三省,一定会顾及贵公司的利益的。”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芦永贵急急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拉运军火?”
佐藤圣道:“不用你们去了。我让他们现在就给你们装车,装好后给你们送来。”
岸信夫赶紧说:“交割之前,请你们务必按价付款。”
“这没问题。”芦永贵说。
谈了没多大一会儿,丰盛的酒菜被端了上来。芦永贵道:“二位公子,老哥准备了一桌薄酒,不成敬意。请上座,咱们边喝边聊。”
身为匪首的芦永贵嗜酒如命。他用大碗接连向白天锡和佐藤圣敬酒,小小的白天锡二人岂能是他的对手?如此下去的话,白天锡二人非被放翻了不可!
情急之下,岸信夫冲到了前面。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且有些瘸腿的岸信夫酒量奇大。他与芦永贵足足干了六大碗酒,把芦永贵喝的那眼神都有些迷离飘缈了,而岸信夫基本上没有醉意。
岸信夫真是个人才啊!白天锡心里说了一句,就抬腕看了看表,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他决定再给醉意朦胧的芦永贵加一把火,烧得这小子忘乎所以,完全丧失警惕,以便开展下一步行动。
于是,白天锡放下了筷子,淡淡地说:“芦司令,我们关东军掌握了一个重要情报,不知芦司令是否知道?”
“啥情报?能否跟老哥说说?”
“你知道辽北的三白吗?”
佐藤圣一听吓了一大跳。他以为白天锡喝多了,只好在桌下直踩白天锡的脚。
芦永贵挠了挠头,这才说:“那三白好像是辽西北著名的绺子。听说他们跟奉军的崔兴武斗得你死我活的。”
白天锡挪了挪腿,继续说:“那三白的保安团被奉军消灭之后,他们又从沙后所招兵,再次壮大了起来。目前,他们在辽西北一带与各反奉的绺子组成联盟,与奉军对抗。他们听说你们靖安军扛起了反奉大旗,便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想与你们合作。不知芦司令是否有这个意愿?”
“还有这等好事?”芦永贵激动地站了起来。
“对呀。如果你们两家携手,你们靖安军从北方攻击奉天,他们三白从奉天侧翼下手。那张作霖怎能不败呢?”
芦永贵端起了一大碗酒一饮而尽,就连舌头都有些大了:“若是那三白愿意与我们靖安军合作,我们举双手欢迎!既然两位公子给我们提供了如此重要的情报,我马上派人联络他们。事成之后,我们愿与他们平分天下……”
酒到酣处,芦永贵提岀先去内室吸大烟,而后再畅饮。
白天锡趁此机会,悄悄地溜出了宴会餐厅。
夜幕已经降临。但靖安军司令部院子内却因到处插着火把、挂着风灯而明亮一片。白天锡用火柴棍剔着牙,溜达到了一处岗哨前。他对着岗哨的小头目说:“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头目叫李得泉的?”
小头目望着眼前的小日本,冷冷地说:“我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显然我这里有能让你记起有没有这人的东西。”白天锡说着,便抛过去几块大洋。
果然,那人接过大洋满脸堆笑:“有、有这人!他是我们后勤处警卫连的连长,离这儿不远。”
“带我去!”
“好好!”小头目用手敲着大洋,带领白天锡向里面走去。
靖安军后勤处位于司令部后院,这里囤积着整个靖安军的粮草弹药等物资。
小头目领着白天锡来到了一处房间门前拍了拍房门:“李连长,你在这疙瘩吗?”
房间里有人说:“我在,有什么事?”
“有人找你!”小头目说完,兴高彩烈地去找同伴赌钱去了。
白天锡看左右没人,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只有一铺脏兮兮的土坑,土坑边摆着一张破桌子。桌子上放了一个煤油灯、一碟花生米、一壶老酒和一把驳壳枪。一个不到三十岁的汉子坐在桌边喝着闷酒。
那汉子一见白天锡进来,便问:“你找我?”
“是的。”
“可我不认识你啊。”
“你认不认识我无所谓。可有人认识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人托我来看看你。”
“看我?是谁?”
白天锡一字一顿地说:“曹—得—胜!”
那汉子一听,猛地站起,顺手拿起了桌上的手枪并打开了击锤。
白天锡笑道:“你紧张什么?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我知道,你不姓李,姓曹。你叫曹得泉,是老山风的亲弟弟。而且,你在芦永贵身边,是伺机行刺他。因为你们有杀父之仇!”
“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山风的朋友!”紧接着,白天锡把张宗昌率独立团前来平叛,以及老山风带领别动队于今夜已经潜入正金贸易公司的事告诉了他。
曹得泉一扫满脸的醉态,他兴奋地说:“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说,咱怎么干?”
白天锡把自已的计划告诉了曹得泉之后,便返回到了芦永贵举办宴会的餐厅。
这个时候,芦永贵还没有过足大烟瘾。白天锡找到佐藤圣作了一下分工:佐藤圣和岸信夫留在这里,等候芦永贵过足大烟瘾之后,继续陪他喝酒而让他无法分身;自己和日本司机以押送弹药为名,返回正金公司准备下一步的行动。
当白天锡乘坐小汽车返回正金公司的时候,老山风带领着别动队已经潜入到正金公司内。白天锡将自己的计划告之老山风和胡富贵之后,立即命令正金公司的人装弹药。
弹药是用五辆大卡车运送的。白天锡要求每辆只装半车,这一样一来,可以多跑两趟,利于将化妆成搬运工的别动队员潜送到敌营去。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已经到了后半夜,白天锡乘坐第一趟弹药车回到了靖安军司令部。
这时,芦永贵已经过足了大烟瘾重新回到了酒桌。他正拉着几个唱小曲的女子边饮边唱。这嘈杂的声响与寂静的大院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白天锡走了进去。芦永贵忙说:“二公子,你去哪儿啦?看老哥给你们找的这几个娘们咋样?”
说着,他一把拽过一个满脸泪痕的小姑娘推到了白天锡面前。
白天锡推开那小姑娘,对芦永贵道:“芦司令,我是按照约定回我们公司装弹药去啦。这次,我给你们运来了一百万发子弹和一车炮弹。我们把弹药卸到何处?”
“太感谢鹿丸二公子啦!放心,我们一定不辜负二位公子的希望!走,跟我去后勤处卸弹药!”
一行人便出了司令部直奔后院。此时,曹得泉带着自己的十多个心腹以巡逻为名分布在大门等要地。
货车驶进了后院,扮成装卸工的别动队队员们忙着卸弹药。
芦永贵心里乐开了花。突然,搬运弹药的胡富贵失了手,将一箱子弹摔在了地上,黄澄澄的子弹撒了一地。
白天锡想起了出发前要收拾胡富贵的誓言。他上前一脚踹在了胡富贵的屁股上,大骂:“妈了个巴子的胡大傻子,你这个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混帐玩意儿!这么金贵的东西是你想摔就摔的么?摔坏了把你老婆搭上你也赔不起!不过,就是赔上你老婆这里也没人要!”
胡富贵被气得七窍生烟,但不能发作。他只好瞪着白天锡。
“瞪什么瞪?还想拿你那小眼睛跟我的蛋蛋比谁的圆还是咋的?再瞪我就把你骟了,让你干看着我娶你妹子!而且,你被骟了,你老婆天天给你戴绿帽子,绿绿的那种,还给你这黑煤块生出一个个白胖白胖的大小子,每天围着你叫爹……”
白天锡一连串的谩骂让芦永贵笑的前仰后合。他心想,这小日本怎会这么多中国的脏话?
突然,一大片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紧接着,一大队身着灰色军装的骑兵跑进了大院。
糟糕!这些人不是奉军,难道自己的计划被发现了?白天锡不由地摸着腰间插着的那把张宗昌送给他的手枪,准备来个擒贼先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