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梭镖,陈强也只是摇头叹息,说那位同志是一位坚强的战士,战斗经验丰富的指挥员,有些事情真的不好说,好在他的斗争能力很强,希望他能化险为夷。
高仲苏又和陈强谈起了他与**军换防事宜,**军部队正在按照命令向四川集结,试图进一步围剿湘鄂地区的红军武装。
“你这个情报非常重要,尤其是你提供的关于这个部队的装备等情报,我会立即设法传递给上级!”
“那好,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高仲苏又去了湘苑学堂门口等了一个钟头,终于还是没能见到文若兰。
这段时间,文若兰在学堂里已经被孤立起来,传言纷纷,令她痛苦不堪。
这天刚刚考完,她走出校门,两个一年级的女生看到她,主动邀请道:“文师姐,你认识鑫跃书局吗?听说今天有读书会,好多学生想去参加,书局老板说人数太多了,他那里坐不下,要有人带去才行,你可以带我们去吗?”
文若兰本不想去,见她们态度恳切,不像是有人故意找来羞辱自己的,便欣然接受。
果然,来到了门口,陈强一看到文若兰,态度很热情,对一位大学生会友道:“文小姐和两位女子学堂的同学来了,其他人要减掉两个。”
没想到文若兰这么有面子,跟来的两个女生很高兴。
“好吧,今天的读书会已经有20个人参加,我们先开始吧,今天,我想邀请文若兰小姐跟我们谈一本书,文小姐,请!”
文若兰是读书会最受欢迎的才女,一听说这个议题,马上有人热烈鼓掌。
“各位学友,学兄们!学姐学妹们!我在此感谢我们这个长沙城,若没有它,我们这些女生,哪里会有机缘坐在这里与各位学兄们畅谈?”
许多人不觉暗自赞叹,果然如此,长沙城的风气的确有求新、探索之风。
“我最近读了一本书,是国外的名著《简爱》。”她端起了郑达一那本《简爱》,读了其中的一段,又向大家讲述了这本书的故事。
“……简是个孤女,但是她从来没有放弃生活,在孤儿院中,她受尽了苦难,然而再多的苦难都没有磨灭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成为一名优等生,从而走近罗切斯特先生的庄园,更不会因为个人的魅力,和罗切斯特先生相爱。”
“有人说,简被那个男人欺骗了,那个男人的妻子疯了,被他关在庄园中,就好像家里有个幽灵在陪伴着,可是他的妻子发疯,不是任何人的错,那是上天的旨意!”
在座的不少同学听到她这话,不觉动容起来。
“简离开庄园,和表哥表妹相遇,她的表哥深深爱上了她,那时候,她并不幸福,每到子夜时分,那就是简最惆怅的时刻。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她足足聊了有十五分钟,在场的同学们都听得痴了。
一个同学赞叹道:“文若兰小姐,你能读通中外,将英国的爱情故事与中华古词相接,其中的韵味果然更加贴切。”
就在这时,大家突然发现,在书局门框上斜靠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
那男子胡子拉碴,穿着倒是整洁文雅,陈强一看,惊喜道:“这不是高兄嘛!”
文若兰转头一看,不觉心中一酸,眼眶竟忍不住红了。
高黎明,他怎么来了?
高黎明走进来,对陈强道:“你好啊,陈老板,听说今天有读书盛会,我岂能错过?正巧今日有一对兄嫂路过,小弟冒昧,就将他们二位请了过来,不知陈老板是否欢迎?”
陈强笑道:“今日来的都是小弟最钦佩的同学,黎明兄乃是清华高才,想来您的兄嫂一定也是人中翘楚,非常欢迎。”
在座的也全都表示欢迎,高黎明这才出门,招呼了几句,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位女子,和高黎明随和地闲聊着往里走来,里面这20多个同学一看,齐齐看呆了!
这位女子,身材清瘦却能让人一眼就看入心中,她浅浅的一笑,虽无风情,却透着万千灵气。
后面走来一位男子,风度雅致,器宇不凡,他虽然穿着白色衬衣,一副西派装扮,那女子却穿了一身青花短袄,却让人一看就觉得他们在一起特别搭配。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
那女子却冲着他一笑,微微摆手制止他道:“黎明,让我来说罢。”转向室内众人浅笑道,“各位同学,还有这位陈老板,大家好,我姓林,这位是我的先生,姓梁。”
天哪!她是当代最负盛名的林徽因?
全场都沸腾起来,连文若兰在内,所有的人都热烈鼓掌,看向她的眼神充满着各种赞美、仰慕与喜爱。
“各位同学,多有打扰了,我与思成外出探访各地的古建筑,却在湖南这里生了一场病,我便来投奔小师弟黎明了,啊呀,大家请坐呀。”林徽因先生一到,气场完全不同,她只是浅浅地笑,说话间举手投足,处处透着优雅与随和,到底是一代名流,虽然才到而立之年,却散发着宗师气派。
“先生,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三生有幸,先生对哪里的古建筑感兴趣呢?我的老家那里也有许多,不知有没有荣幸陪同先生前去研究?”一位同学激动地主动申请起来。
不少同学都纷纷向林先生提问,或涉及诗书的,或谈及时政的,一时间读书会嘈杂起来。
她盈盈笑道:“各位同学,若因为我与思成的到来,引起各位走神了,那是我的错。”
短短几句话,会议再度回到了读书上,大家请文若兰继续把她对《简爱》的心得说完,文若兰也有些激动,却不是因为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林先生。
高黎明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感到十分不适,而失去了往日的甜蜜。
读书会好像开也开不完,文若兰实在承受不住高黎明的眼神,她向陈强告假,要提前离席,见她起身要走,高黎明坐也不是,起身也不是,身边的林先生似乎看穿了一切,柔声道:“黎明,我有些累了,不如我们也提前离席吧?”
她转头冲着陈强和其他人笑道:“感谢你们的接纳,希望我们还能有下一次的见面。”
“林先生,跟我们说几句吧。”
林徽因为难地望了梁思成一眼,他温柔而鼓励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好,同学们!方才,有一位同学批评了我,说国家已经危在旦夕了,日寇不断侵蚀我们的国土,为什么我和思成还在到处寻访古建筑呢?可是大家想一想,如果有朝一日,我们的国家真的失败了,我们的民族再一次面临灭亡的危机时,我们每一个人,该不该把老祖宗们留下的精神财富保留下来呢?或者,我们的国家终于昂首与日寇去战斗了,我们的古建筑毁于战火,那么,我们这些人,又该做些什么呢?难道,等我们终于胜利了,走到了盛世中去了,我们去告诉我们的后人说,很抱歉,当时我们一直在讨论,没有时间去寻访和记录那些财富呢?”
文若兰站在门口,突然听到了这样一番话,心里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原来,这些如林先生一般的人们,他们在想这些啊!
梁思成夫妇走出了书局,林先生径自走向了文若兰,主动拉起她的手:“你就是文家小姐?”
“林先生好!小女便是文若兰,在此有礼了!”
“文家小姐,好喜欢听你讲话呀!”
梁思成也含蓄地表达了对文若兰的欣赏。
林徽因拉着她的手,缓缓地往前走着:“文小姐,我是跟着黎明而来,听说他为了你茶不思饭不想,我就是想来看看,到底是哪位千金小姐,让我的师弟这般不堪呢?”
“林先生,惹您笑话了。”
林徽因开玩笑道:“我好喜欢你这个小妹妹,你知道吗?我有个弟弟,也是今年才考取的清华大学,也是英俊的。”说罢,她俏皮地看了高黎明一眼。
梁思成上前拉住她道:“让他们说话吧,你别占着文家小姐不放了。”
高黎明上前,迟迟没有说出口,他望着文若兰,她只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要被他眼中的火点燃了。
“黎明,你的伤好些了吗?”
“我的伤,多谢你的义兄孙医生了,他真的是个妙手。可是我内心的伤,又该怎么办呢?”
“黎明,你别说了,有些事,不能勉强的,这种状况下作选择,换做我,也会疯的。”
“你放心,若兰,我一定会说服我的母亲,我真心对你,矢志不渝,我的母亲也是通情达理的,她一定会懂我的内心。”
文若兰点点头,又看向林徽因,只见她站在那里风姿绰约的样子,和梁思成果真是般配到了极致,不觉小声说道:“好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若兰,你和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