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冷水将他浇醒。
“文若兰在哪里?”
“好汉,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是你举报的她,对不对?”
方青云断断续续地交代:这是文若兰的一个密友举报的,他只是转告了行动队,也算是例行调查。
“好,我问你,有没有动刑?”
方青云吓得发抖,矢口否认,
“你最好小心说话,如果见到了她,看到她被人打了,你照样没命,不要以为躲在里面就没事。”
“好汉,你这样堵我,我也不能出去办事啊,就算要放文若兰,总还是要约个地方吧。”
“你还好嘛,话说得很清楚,再给你一次机会,记住了,我再等不到她出来,不要以为你们能躲在里面一世,我可以把这个大院给全炸了!”
“你、你这么狠!”
等方青云起身,人已经如风一般消失。
阙队长再一次审视着方青云的狼狈样子,不觉惊诧起来。
“还敢在这里动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阙队长从来没有感受过,自己是如此遭人藐视。
从来只有中统特务欺凌别人的份儿,还没轮得到有人几次三番地上门羞辱他们。
他想了很久,看了一眼手表,突然一拍桌子,喝道:“马上把文若兰带过来!”
左右吃不准什么意思,阙队长马上一招手,这几个围拢上来。
“把文若兰送出去,你们几个人各带四个人,分头蹲守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指着地图说道,“记住,密切注意周围的动静,只要有人过来接她,马上抓人!”
“明白!”
过了一会儿,阙队长端坐在办公室中,几个人带着文若兰过来了。
她一脸的倔强,脸色阴沉,等来到了办公桌前,阙队长摆摆手示意他的人闪开。“文小姐,你的情况,我们已经查清楚了,这是个误会。”
“我们决定马上释放你,这里有两份文书,需要你签字。”
文若兰接过了这些文书,却没有马上签字,往桌上一放:“这是什么文书?我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悔过?我要为了什么事向谁悔过?这个字,我不会签!”
“文小姐,是不是我们对你太客气了?要知道,我们没有对你用刑,你——”
“用刑?你们凭什么对我用刑?谁给你们这样的权力?你们平白无故把我抓来,又打又骂,现在还要我签什么悔过书,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阙队长这才认认真真地凝视了她,说道:“小姑娘,你胆子可真不小啊!换作其他的千金小姐,早就吓得尿裤子了,你还敢这么质问我?哈哈哈。行吧,你就算不签这个文书,我也可以放你走。对了,你住在青果巷的小洋楼里,却没有长辈住在一起,你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们不是特务吗?抓人之前,也没调查清楚?”
阙队长被她说得有些尴尬。
文若兰一个人慢慢地走出大院。
从楼里出来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感到阳光的刺眼,此时还是下午日头最烈之时,天气闷热,而她的脸上还火辣辣地疼。
莫名其妙地被抓了进去,又带到了那个可怕的地方,这辈子她第一次尝到遭人**的滋味。
她身材瘦小,被那些人如拎小鸡一样拎了进去,往一间牢房里一丢,地上不少蟑螂,残存的稻草上海留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儿,大概过了个把钟头,又来了两个人,喊什么提审,就把她带去了一个审讯室里。
那里有些昏暗,坐在她的位置看不清对方的脸,只听得见冰冷的声音。
他们不住地问她什么掩护了赤匪,问她和谁联络,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如实相告,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对方到底在说什么,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抓自己。
这时,一个男人过来抡起手臂就扇了她一个耳光!
这一下把她打得半晌耳朵里都嗡嗡直叫,许久才缓和下来。
不说话,又是一个耳光,坐在对面那人终于开口制止了那人,问她同样的问题,文若兰自然没有什么可以回答的。
这时,那个男人大步走过来,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将她用力往后拽,冲着刺眼的灯光,厉声喝问,还威胁要给她上刑,不过,最后可能那些人也发现文若兰根本不像他们认为的是个赤色联络员,而且,又怎么可能有一个赤色分子上那样的女子学堂?
要知道,有意识送自己的女儿去上女子学堂的家庭,都是非富即贵,没有什么等闲之辈人家。
换句话说,一个远在舞阳镇的商贾人家,敢于将独生女儿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读书,必然也是有恃无恐,背后一定存在着什么坚不可摧的力量。
想到这里,这一次让文若兰挨打的审讯,终于草草收场。
这时候,她走出了大院,她到现在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自由的感觉真好!
她走出去没多远,迎面的街头就跑过来三个男人,带头那个人 ,文若兰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个人不是高仲苏的跟班吉祥吗?
那天在读书会,这个人很不耐烦,一直走来走去,显得很焦躁。
想想也是,一个不认字的家伙呆在那种地方们可不是难受得要命嘛。
“文小姐,文小姐,你可算出来了!”
“你、是高先生和你一起来的吗?”
吉祥眨了眨眼睛,忙道:“先不说这些了,咱们先走吧,回家再说。”
“回家?回哪里?”
“你不是住在青果巷那里的郑宅吗?走吧,都准备好了,你的小丫头已经等急了。”
文若兰一听到湘姝,马上就高兴起来:“她一定急坏了吧,走吧。”
才走出没多远,突然间,从几个方向窜出来十几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后面笃悠悠走过来一个男人,正是阙队长。
“哦,都在啊!哈哈哈,各位都是什么人啊?也让我认识认识?”
文若兰和吉祥等三人,顿时被几条手枪对着,阙队长径自走到了吉祥跟前,上下打量着他,突然伸出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吉祥居然一蹲身,猛然发力用肩扛住了他的腋窝,轻轻一顶,将阙队长顶出了三五步,没等阙队长站稳,吉祥已经如影随形,和他紧紧贴在一起了。
阙队长也是个反应极快的,他已经看出临战的水平对方远在自己之上,索性老实举起双臂,喊道:“行了,兄弟,你也走不掉,我们这么多人。”
吉祥冷笑:“没想到,还真有埋伏。”
旁边窜过来两个人用枪顶着吉祥,再看两个士兵,也全都被枪对着。
阙队长此刻得意起来,他冲着吉祥竖起大拇指:“高手,兄弟,你的手段我算是领教了,身手不凡哪,怪不得,我们那位小电工被你收拾得那么惨。”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们到底是哪一路的?”
吉祥哈哈大笑,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十几个人一转头,便看到从外面疯狂地跑过来三队人,全都是湘军装扮,一过来马上几十条枪便从外围指着这些人。
“你们、你们又是哪来的?”
这时,高仲苏走上前来,文若兰一看到他,马上眉开眼笑对吉祥说:“原来是他,你们什么时候知道我被抓的?”
吉祥凑近她:“等一下慢慢跟你讲。”
阙队长没想到竟然出现这种情况,他刚才还非常得意,放文若兰出去后,引来了人,立即被他们包围起来,这就叫引君入瓮。
没等他炫耀这句话,突然间那个矮个子就对他下手,弄得他差点就反过来被他逮住了。
现在好了,自己十几条手枪对他们三十条步枪,哪一方强,不用多说了。
阙队长今天可不能丢了这个份儿。
“你们谁是头?”
高仲苏大步走到他面前,冷冷地说道:“我!”
“你是干什么的?”
“国军暂编17师,在下姓高!”
“高上尉,你很能干啊!给我来了个反包围?你暂编17师什么时候来的长沙?”
“我部的事情,你中统管不着,但我未婚妻的事情,我管得着,说吧,这件事,你打算怎么了结?”
高仲苏声音冰冷得像千年寒冰。
“原来是你的未婚妻!阙某失礼了,不过,高上尉,你的未婚妻半夜三更跑出来,好像也不是个正经人吧,嘿嘿嘿!”
高仲苏从牙缝里蹦出几个词来:“真想死?”
“高上尉,国军公然到省党部门口来找事?你想过没有?我马上一通电话,你这身上尉军服还能不能穿?”
高仲苏继续保持冷笑:“没关系,姓阙的,昨晚上你抓了我未婚妻,我揍了你们的人,现在你们还继续绑架了我的未婚妻,以为我手里的枪都是吃素的啊?”
“你敢动手?”
高仲苏走近一步:“我把你们这些人全都打死了,你们的命全都没了,我衣服一脱,不做军人了,回去继续做我的地主!”
“你敢如此?”
“你可以试试!”
突然间,不知从哪里疾驰过来一部吉普车,车上站起了一个帅气的军官,而后面突然架起了一挺机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