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以后再也不用搭理他,你说,如果他存心要找到你,上回孙少爷不是去过他家嘛,难不成连这个都闻不出来?只要找到孙少爷,便能找到小姐,这有何难?”
文若兰幽幽道:“或者,他有旁的事耽搁了吧,好了湘姝,还是好好帮我准备一下吧,明日开学,千万别忘了什么东西。”
主仆二人正说话间,突然,院墙外面,透过栅栏传来一声喊:“若兰,若兰,怎么会是你?”
文若兰转头一看:“宛如?淑慎?怎么会是你们?快等我,我出来。”
她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转到那边,蹦跳地抓住胡宛如的手,又去抓张淑慎:“你们这是去学堂吗?”
悄悄的,张淑慎手用力一抽,竟然摆脱了她的手,她不觉一怔,随即便笑道:“你们是专门来找我的吗?”没等胡宛如说话,张淑慎已经勉强一笑道:“我们只是凑巧路过,还有事。”
“若兰,你怎么会在这里?”胡宛如惊讶地询问。
文若兰赶紧要解释,胡宛如倒豆子般又说:“我知道你该回来,已经去你住的地方找过,里面一个女人说你搬走了,我们还在奇怪,为何你到了长沙却不找我们?”
“她还好意思来找我们?”张淑慎冷冷道。
文若兰一惊,忙问她这话是何意思,张淑慎拉了胡宛如一下,便要走,胡宛如被她用力拉着,心中奇怪,便对若兰道:“我们要去办点事情,回头再来找你!”
文若兰奇怪地回到了小洋楼,胡宛如被张淑慎拉着走开,绕过一个弯,才挣脱开来:“淑慎,你这是怎么啦?”
张淑慎怒气冲冲地说:“我方才没当着她的面骂,已然是忍让了,这样的人,我再不会和她做朋友。”
张淑慎的确是很客气了,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文若兰,按她的性子,早就上前质问了,但,当着胡宛如的面,她还是给大家留了余地。
那日,她邀请高仲苏去鑫跃书局参加读书会,是想当着大家的面介绍他,此后她提出要高仲苏邀请自己去他家,却被对方婉拒,张淑慎父亲就是省经济委员会张主任,她听说父亲有公干要去高仲苏的家乡,便悄悄找了司机,让他帮着打听,没想到,司机回来后,竟然带回来一个奇怪的消息:高仲苏的确回过一次家,此后马上就去了舞阳镇,听说是去登门求亲的。
张淑慎顿时就急了,没想到一次与胡宛如相约游玩,却听说了一个让她震怒的消息!
文若兰家,便是舞阳镇第一富商,文氏布业的东家。
高仲苏婉拒自己,竟然是为了文若兰!
好啊,这个乡下丫头,表面上温婉怡人,竟然是如此腹黑阴险之人!
说什么青果巷三姝,哼!
张淑慎被胡宛如缠着雾无奈,索性站定了问道:“宛如,你对文若兰到底了解不了解?”
“当然了解啦,她读书好,国文最好,性情又那么体贴温婉,我们三个,不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吗?”
“如果,你现在已经接受了方青云,她——”
一听到这话,胡宛如顿时就跳了:“谁接受了方青云?他老是缠着我,难道我就非要接受他?那个人,好讨厌!”
“我只是打个比方,她如见你喜欢方青云,却来招那人去她家求亲,你又如何说?”
胡宛如一惊,想了半天,讷讷道:“这、这不会吧?”
终于,湘苑学堂又开学了!
校长站在门口,欢迎每一位学生到来。
学堂里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喧哗,郎朗的读书声,学生们的吵闹声,体育课的呼号声,一切都显得那么令人向往。
只是,虽然文若兰显得住得舒服,走读也真是方便到了极点,却遭遇了冷战。
张淑慎,自从那日跟自己说了几句话,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她已经不止一次地找到她,想拉着她去玩,去唱歌,张淑慎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也不说任何讽刺责骂的言语,只是不理。
她只能去找胡宛如了。
“若兰,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若你真的如淑慎那般做事,那我以后也不会理你了。”
“宛如,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淑慎从来不会这样待人的,她这么对我,必定是认为我对她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
“你知道就好,我问你,高仲苏和你,是怎么回事?”
文若兰这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坦然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当日她就看到了张淑慎对高仲苏那种亲密的样子,谁会想到高仲苏居然找到自己家去了,她毫不犹豫地告诉了父亲:这位高上尉和自己的一位同学要好,突然又见异思迁,这样的男子不要也罢。
她将实情告诉了胡宛如。
“竟然会是这样!这么说,你也没做错,都是那个姓高的,可是,我看高黎明不是对你很好嘛。若兰,高黎明的事,淑慎也是恼的!”
“怎么又会拉上了高黎明?”
胡宛如说:高黎明现在已经任职,就在张主任手下,高黎明的父母已经与张主任接触过,谈起两家子女的婚姻大事。“我问你,若你是淑慎,早就看出你文若兰和高黎明关系亲密,却又去招惹她家,莫不是你为了得到高仲苏,故意要这么做?若兰,如果你真是这么做了,休说淑慎不把你当朋友了,我以后也不会再理你了。”
文若兰啼笑皆非了,信誓旦旦地说她完全不会这么行事。
好像,这一次谈话有了点效果,虽然张淑慎没有如往常一般和文若兰结伴,但,至少已经偶尔说几句话了。
文若兰没想到,开学才没几天就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让人气恼!此时想起来,她更加责怪高黎明了。
“你就不能来找我嘛!难道你就不能主动一些嘛!”
人世间,从来就不缺阴差阳错,高黎明跟随上司到了岳阳勘验河堤,没想到,那里竟然发生了咄咄怪事。
在一个乡里,一个大户的浪荡儿子垂涎另一家农户的妻子美色,多次骚扰无果,竟然构陷那家的丈夫通共,是个赤色分子,告到了村公所,不料村公所斥责了一番,说那家从来老实巴交的如何可能通共?
那大户的儿子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瞅准了河堤之下那农户的房子田地,趁着夜晚,偷偷带着人将河堤挖了个口子,河水泛滥真的冲毁了那农户的房屋田地,却也造成了河堤决口,小半个县受灾。
高黎明和一位同事正好查巡到此,等河堤修补完成了,他查出这里不是受灾决堤,而是人为挖出来的,那大户的儿子做贼心虚,以为这个大学生有本事查出是谁做的,又趁夜将住在河堤一旁窝棚里的高黎明打伤了。
两个人是爬着逃出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户人家收留了他们,在草棚里躺了三天,才攒了点气力,找到了村公所,村公所一听说这两位是省里的“大官”,竟然在此地遭了匪,想办法将二人送到了县里,委员会这才得知高黎明等人竟然差点没命了,赶紧派车子将二人接回了长沙。
徐氏这才得知,自己的儿子差点被人打死,吓得丢了魂儿,忙赶到了潇湘医院看望,一看到高黎明那副样子,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医护一番救助,方才悠悠醒来,坐在儿子的病床边看得死去活来,弄得高黎明感觉自己好像才是来看病人的,连忙宽慰。
医生过来介绍了高黎明的病情:“夫人不用担心,令郎身体健壮,体格很好,这点伤不算什么,再留院观察几天,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你、你这医生,我儿子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竟然还说没什么?”
“夫人不用担心,令郎不过是髌骨骨裂,锁骨骨折,其他的都是皮肉伤,关键是静养。”
那医生也实在不会说话,徐氏一听便暴怒了,她把医生劈头盖脸一通斥责,弄得那医生一甩袖子就走开了,左院长无奈,只得换了最讨病人喜欢的年轻医生孙良悟过来。
孙良悟一到,徐氏眼睛一亮:“这不是孙医生吗?我见过你。”
孙良悟也认出了这位,便是文若兰之前租房的房东太太,他心中对这人心存不满,却不会因此产生对病人的刁难,反而耐心地解释了高黎明的伤势,等他说完了,徐氏反倒放心了些。
“医生,你是说,我儿子他主要是软组织受挫?什么叫软组织?”
孙良悟真有耐心,他告诉徐氏,人体有骨头作为躯干的支撑,但骨头之间还有很多筋肉相连,这些筋肉便叫软组织,这些受了伤后,人体自己会产生营养液来自行康复,所以就会出现红肿充血。
“原来是这样,谢谢孙医生了。”
总算知道自己儿子不会有大事了,徐氏赶紧回去忙着做饭了,高黎明等他母亲走了,马上一把抓住了孙良悟:“医生,你认得我母亲?你一定是文若兰的亲戚孙医生,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