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奎虽然成了野战医院的院长,但仍然天天呆在办公室里研究军事地图,不时让李二虎去探听最新的形势和前线的战况。
护士黄梅是护士一班的班长,是护士班里的一支花,人不但生得漂亮而且非常的勤快。
白副院长指示黄梅给刘振奎服好务,黄梅几乎一天三趟往刘振奎办公室里跑,给他倒水、打扫卫生,看到刘振奎衣服脏了,黄梅也要让他脱下来去洗,后来连他的被褥的晒洗也要黄梅动手。
时间长了,刘振奎有点不自在。他找到白副院长问:“这个黄梅姑娘真是很勤快,现在成了俺的保姆了,这样俺真是不习惯。”
白副院长笑了:“刘院长,你是首长,为你服务也是应该的吗。”
“可是,俺觉得这是不是有点**啊,俺可不是国民党的军官啊。”
“院长,让人照料一下你的生活就是**了?院长,我看你天天研究地图,晚上有时还经常熬夜,自己的身体也不关心,你现在当院长还不忙,将来真是再上了战场,没个人照顾怎么行?如果你愿意,我就给你介绍个对象咋样?“
刘振奎把眼一瞪:“老白,你这是戏耍俺吧!自从老婆没了,俺再也没动过娶媳妇的想法,天下哪一个女人也不比不了赛男。以后别在俺面前提这些事儿!“
白副院长只好不再说了。
刘振奎语重心长地说:“老白啊,俺主要是看小黄一个丫头,身体看上去那么单细,忙了医护还要再来伺候俺,天天干这么多活,可别把人家给累着。“
“没事儿,这孩子天性就闲不着,医院里洗洗补补的活,她能干一半。这孩子是黄超的胞妹,从小家里苦,她的老家在湖南,因为家里穷,父母就把她给卖给了一个人贩子,人贩子又把她卖到了陕西一个地主家当女仆,后来因为战乱,地主一家人都跑了,把她给扔下了,她一路流浪到山西,眼看快饿死了,正碰上姜院长的医疗队,是姜院长见这个女孩可怜收留了她,从此她就留在了医疗队,后来在部队里她遇到了他的哥哥黄超,医疗队扩建为野战医院时正需要人,姜院长就把他哥哥也要到了医疗队,让两个人团聚。这孩子受过大苦,再说从小也是伺候人出身,什么活也能干,非常的勤快。“
“原来是这样。“刘振奎点了点头。
“院长,我看这黄梅当个护士长就挺合格的,你说呢?“
“行,这事由你来定,我看黄梅这丫头行。“
刘振奎这一拍板,护士长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第二天,黄梅来到刘振奎的办公室,今天她有点与平时不一样,原来她来到刘振奎的面前时,总是满脸笑容,今天有点怏怏不乐。
刘振奎察觉出她的异样,问道:“小黄,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看你不高兴呢?“
“院长,白副院长说让我干护士长,我没有信心,我怕干不好。“
刘振奎哈哈笑了:“原来是这样,有啥干不了的,俺老刘的院长也从来没干过,这不也干了吗?万事开头难,先干着,边干边学吗!“
黄梅低着头,手指头摩挲着上衣的一个扣子:“院长,如果俺干不好,你不会凶俺吧?”
刘振奎把脸一沉:“你以为俺那么凶?俺老刘只会凶男人,从来不会凶小姑娘,大胆地干,干不好俺替你担着!”
黄梅脸上露出了笑容:“谢谢院长!”
黄梅自从成了护士长,更加勤快了,她把护士班的工作做了细化分工,各项工作更加有条不紊。
刘振奎见黄梅这么辛苦,劝她以医疗工作为重,他这里的生活起居就不要操心了。可黄梅仍然像以前一样给刘振奎当好“勤务员”。
这一天,刘振奎办公室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一听,是葛云飞的声音。葛云飞上来就给他报喜:“旅长,我的婚事定下来了,我和赵团长定在同一天结婚,我们的喜酒你可要喝定了。”
“是吗,贼你娘的!这么快,这才几天啊就等不及了!”
葛云飞嘿嘿笑道:“这还得感谢你这个大媒人啊!俺媳妇老是夸你呢!”
“定在什么时候?俺一定去。”
“就定在这个礼拜天。”
“好!先恭喜你们了。”
周日这天,葛云飞的旅部张灯结彩,为了举办婚礼,葛云飞专门腾出两间营房,除了葛云飞和赵善成,杨德才政委、一团团长林泽生、三团团长高鹏举都来了。
刘振奎和李二虎骑着马来到了旅部,一进门,葛云飞捧着一盘子喜糖迎上去:“旅长,就等你了,先吃块糖,这可是美国糖。”
刘振奎剥了块糖扔到嘴里只叫甜。
葛云飞说:“今天,我和赵团长易风易俗,搞一个集体婚礼,就不弄什么入洞房那一套了。“
“好啊,在军旅之中,就不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杨德才走上来向刘振奎作了个揖:“刘兄弟一向可好?“
刘振奎握住杨德才的手:“政委,许久不见,你气色好多了。“
杨德才笑道:“几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走了以后啊,我可是天天失魂落魄啊!“
大伙都笑了。
葛云飞和赵善成把新媳妇领过来与大家见了个面。
葛云飞的媳妇叫李春花,赵善成的媳妇叫范淑妹,都是野战医院护士班的,李春花还是护士二班的班长。
今天两位新娘都穿着红色的旗袍,胸前戴着红花,头上盘起发髻,上边插着红红绿绿的野花,显得越发光彩照人。
刘振奎看得眼有点发直,心里道:小李和小范平时看上去虽然不丑,但和今天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营房外传来一阵莺声燕语,白副院长带着一群女护士从外边“飞“了进来,当先一个就是护士长黄梅,姑娘们一见两位新娘,都围拢在新娘身边,拉住新娘的手,唧唧喳喳发出一片艳羡赞叹之声。
白副院长说:“护士班的同志们听说春花和淑妹要结婚,都争着来贺喜,在两个护士班各抽了五名同志作为代表过来了,其他同志都在坚守岗位。“
因为在军营,婚礼举办的很是简朴,大家在一起吃了一顿饭,新郎新娘逐个敬了一圈酒就算结束了。
因为是喜酒,誓言戒酒的刘振奎今天破例喝了两碗。
酒宴结束后,葛云飞安排大家来到另一间营房,这间营房里张灯结彩,布置的非常有情调,屋里周边都摆放着长凳,在屋里一角桌上还摆放着一台唱机。
大家依次入座,略有酒意的葛云飞对大家说:“各位,今天我和赵团长的婚礼,承蒙大家赏光,咱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联欢一下吧。今天我们在这里举办一场新婚舞会,大家能唱的就唱,能跳的就跳。”
葛云飞话音刚落,音乐响了起来。他拉着新娘子的手来到场地中间旋转起来,刘振奎没想到葛云飞的交谊舞跳得这么好,更没想到李春花也会跳舞。
刘振奎心里骂道:你个葛云飞,隐藏的很深啊!这个护士班的姑娘们也真不简单啊!
他不知道,葛云飞年轻时上过黄埔军校,还到日本留过一年学,思想比较开放,这交谊舞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而护士班的女护士们之所以会跳舞,是野战医院姜院长主持时,经常举办舞会,姜院长是个知识分子,早年也留洋学习医术,思想比较开化,他看到医院里的护士每天面对伤病员,精神压力和工作压力都很大,为了活跃医院的生活,缓解压力,就每周举办一次舞会。只是自从刘振奎来了以后,这舞会就不搞了。白副院长知道刘振奎是个很“保守“的人,也从来不提舞会的事。
这葛云飞一带头,赵善成也携着新娘子上场了,他对跳舞不精通,只是会走个“自由步“,他和范淑妹相拥着,在场子中踱开了步。刘振奎看了直摇头:这算是跳舞吗?这不就是散步吗?
此时,从两排长凳上坐着的护士中站起一位姑娘,走到杨德才面前,邀请政委跳舞,杨德才牵着那位姑娘的手上了场,杨德才这一跳可谓技惊四座,音乐播放的是俄罗斯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优美的旋律,轻盈的华尔兹舞步,把大家都陶醉了。
杨德才和那位护士旋转起伏的身姿把刘振奎的脑子都要晃得眩晕了,他有点梦幻的感觉:这还是那个杨德才吗?没想到平时之乎者也,这小舞步也跳得那么溜!这小白脸子不简单!还有啥这小子不会的?
但是刘振奎越看杨德才越是不顺眼:你小子跳就跳呗,搂人家那么紧干啥?人家可还是个姑娘啊!
正当刘振奎痴痴发呆之际,一位姑娘走到了他的面前,向他伸出了手:“院长,请你跳个舞可以吗?“
刘振奎抬头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护士长黄梅。
刘振奎心里道:你这小丫头也会这个?
看着在场中与女护士搂在一起旋转的杨德才,看着眼前黄梅向他伸出的手,一股莫名的火气冲上了刘振奎的脑门。
他呼得一下站了起来:“贼他娘的!你们这是搞什么!男男女女,搂搂抱抱,乌烟瘴气!像什么样子!这里是军营,不是窑子!“
他这打雷般的一声吼,把一屋子的人全震住了,大家舞也不跳了,全呆呆的站在那儿,只有唱机中旋转的唱片还在飘扬着醉人的旋律。
刘振奎迈开大步,一阵风似的出了营房,二虎也紧紧跟了上去。
刘振奎来到马棚,解开马缰绳,一个张飞骗马跳上去,与李二虎打马而去。
一家人看到这情景都不知所措。尤其是黄梅呆呆的站在那儿,脸涨红的像熟透的桃子,两只手都没处搁了。
她双手捂脸,哭泣着跑出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