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傍晚九时许,灭东洋来到了薛城汾河口桃花渡。
为了便于观察,他爬上一棵大槐树,放眼望过去,只见夜色之下,渡口处灯火通明,有一条小货轮横亘在渡口之上,岸上站着两排国军士兵,还有警戒哨来回巡逻,可谓警戒森严。
灭东洋走了一天又累又饿,因为怕耽搁时间,一路上他马不停蹄,连饭也没来得及吃。他掏出在路上买的两个火烧,狼吞虎咽的嚼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观察着渡口的动静。
灭东洋爬伏在树上度日如年,过了一个多时辰,看到渡口一旁的大道上出现了两辆军车,前边一辆黑色福特轿车,后边是一辆日产敞篷军车,两辆军车在渡口前嘎然停住,前边轿车上下来一群人,后边敞篷军车上跳下来了几十人。
借着灯光,灭东洋仔细看去,那些人正是一群日军战俘。
轿车上下来的那群人中有几名国军军官,因为距离较远,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人。但其中有一个光头的身穿便服的人引起了灭东洋的注意,那人个头不高,穿着日军军官服装,略微有些驼背,灭东洋心里想,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那个木村太郎。
他从树上溜了下来,悄悄向河边而去。为了防止惊动渡口的哨兵,他在黑暗处匍匐前行,待到了河边,他趴在暗处继续观察着渡口货轮的动向。
此时,那些战俘向货轮上走去。灭东洋判断了一下,从自己的位置游到货轮处至少要用一刻钟的功夫,现在就得下水,不然,货轮一开动可能就来不及了。
他悄然下水,只把头露在外边,向货轮处游了过去。
灭东洋有着极好的水性,但因为身上绑着手榴弹,身体有一些沉,游水的速度就慢了一些。
就在他的身体靠近货轮的那一刻,货轮开动了。他从水里抛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一个飞爪,这个飞爪就是一根绳子连着一个小铁锚,飞爪钩住了船舷,他拉着绳子在水下与货轮并行了几百米,货轮距离渡口越来越远,听听上边没什么动静了,他紧抓绳子向上攀登了几步,一个鹞子翻身上了甲板。
夜色之中,有个日军战俘向这边走了过来,灭东洋闪身隐藏在船舱一角的暗处,待那名战俘走过自己身边时,他扑上去一把将那名战俘脖子陷住,使劲一拉,到了自己身前,灭东洋冰冷的枪口顶住那名战俘:“别动!叫一声就打穿你的脑袋!”
战俘早吓得浑身瘫软哪里敢叫出声来。
灭东洋问:“木村太郎在哪里?”
战俘指了指船舱:“在这里边。”
“是不是光头的那个?”
“是。”战俘回答。
灭东洋一枪柄砸在战俘太阳穴上,战俘昏死过去。
他脱下战俘身上的衣服,把自己湿透的外衣换了下来,然后取出盒子炮和手榴弹别在腰中,又把两颗手榴弹的弦抽出来挂在一起。
他来到船舱入口处,一闪身进了船舱。
船舱里是一个大舱,挤满了日本战俘,他扫视一圈,却没有看到那个光头木村。
他出了大舱向前找去,发现在大舱旁边有个小舱,他推门进去,这个小舱中有几个日本军官正在那儿喝酒。
灭东洋一眼就看到其中一个鬼子是个光头,身穿鬼子军官的服装。他判定这一定是木村,便张口叫了一声:“木村太郎!”
舱里这几个鬼子同时抬头向这边看过来。
就在这时,突然舱外乱了起来,有人在外边用日语喊叫着什么。
木村太郎非常警觉,他从座子上跳了起来,一脚踹开舱室的窗口,一个鱼跃翻了出去。
原来舱外那名被击昏的士兵醒了过来,在外边大喊大叫,让木村太郎快跑。木村太郎是个非常狡猾的鬼子军官,因为作恶多端,一直防备着有人暗算他,一听外边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就知道有情况,恰在此时,灭东洋闯了进来,他一看灭东洋的装束,听灭东洋用汉语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就知道是奔着自己来的,他第一时间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灭东洋闪电般亮出了大镜面,冲着窗口一个点射,见到木村,灭东洋有些激动,仓促之间,这一枪打偏了,子弹从窗口上方穿了出去。
舱里的其他日本军官纷纷抱着脑袋趴在了地上。
灭东洋一个燕子穿云,也从窗口跃了出去。
他从甲板上翻身而起,只见木村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向船首跑去。
灭东洋手中的“大镜面”瞄准木村扣动板机,关键时候,枪没有响,卡壳了!
眼见木村已经跑出去四五米了,灭东洋把枪一扔,一个箭步接着一个跃扑,抓住了木村的双腿,他拼全力向后一拖,把木村拖倒在地。然后跃到木村的身上,将他压在了身下。
这个木村也不是省油的灯,有一身顶尖的相扑功夫,只见他双腿后屈,盘在了灭东洋的脖子上,用力一绞,把灭东洋绞翻在地。他则翻身而起,脱身而逃。
灭东洋哪里能让他跑了,他大喊一声,使了一个“蜈蚣蹦”,这是他学武生的时候所练就的一个绝活,也是少林童子功里的一个绝技,他四脚发力,蹦出去一丈多远,双臂死死将木村的双腿抱住,与此同时,他腾出一只手,拉开了别有腰里的两颗手榴弹的导火索,灭东洋大叫着:“爹、娘、秀英、妹子,给你们报仇了!”
“轰隆”一声巨响,血肉横飞,灭东洋与木村同归于尽。
灭东洋被枪毙的消息不胫而走,先锋连炸锅了,夏玉江带着伤员来找刘振奎。
灭东洋金蝉脱壳之计是机密,刘振奎又不能说,只好一个劲安抚先锋连的战士,夏玉江和其他战士放声大哭。
刘振奎道:“兄弟们,灭东洋与你们的感情俺知道,虽然灭东洋说让你们跟着俺干,但是这个不强求,有愿意留下来的俺欢迎,如果有认为俺老刘对这件事处理不当的,可以走人,俺绝不强留。”
夏玉江一跺脚,把身上的八路军服装脱下来,扔在地上,转身就走。其他人也纷纷脱下了身上的制服,跟着夏玉江往外走。
刘振奎大喊一声:“慢着!”
他吩咐二虎拿二百块大洋来,片刻,二虎用一个盘子装了二百块大洋走过来。
刘振奎动情地说:“兄弟们,你们虽然跟着俺的时间不长,但是也为独立团立下了战功,你们执意要走,俺就不送了,这是攻克高家镇缴获的鬼子的大洋,这次战斗,大家都有功劳,每人五块大洋,权当做路费,也算俺刘振奎的一番心意,请各位收下吧。”
先锋连的战士们却连看也没有看。
夏玉江一抱拳:“刘团长,人各有志,当初俺跟着灭大哥就是一门心思打鬼子报血仇,没图过升官发财,如今鬼子降了,大哥没了,俺们真的也没啥心思了,还是回家种地吧。多谢团长一番美意!”
言罢,夏玉江昂首阔步,扬长而去。其他人也跟着离去了。
旁边葛云飞急了:“团长,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也太没组织纪律了吧!”
刘振奎长叹一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走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