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晌饭刚过,陈济元与田赛男和二虎正在庭中谈话,陈济元的管家进来报告,门外来了个穿便衣队装束的,说自己叫孙不二,要来找陈大成。
陈济元把手一挥让他进来。
赛男对陈济元道:“陈先生你先回避一下,这里的事交给我。”
陈济元点一下头,到后边去了。
陈济元刚走,那个孙不二跟着管家大摇大摆走进来了。
二虎在座上站起来,哈哈一笑:“哟,原来是孙兄来了,请坐请坐。”
二虎走到管家身边,嘀咕两句,管家走了。
赛男给孙不二沏上茶,说:“昨日幸亏兄台帮忙。”
孙不二看了看赛男,哎了一声:“生了?”
他见今天赛男的肚子没了。
赛男说:“生了。幸亏你,不然昨天可就麻烦了。”
孙不二有点迷惑,心里想:“这个女人也不像是生了啊,怎么生了和没生一样啊?”
二虎看出孙不二的表情,便说:“你这弟妹从小泼辣惯了,也不是第一个孩子了,根本不当回事。”
赛男瞪了二虎一眼。
二虎忙转了话题:“孙队长,今天我才听说您还是大队长,真是失敬啊,我孝敬您的钱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给你去拿。”
说着向后边屋里去了。
孙不二一听钱,双眼放光道:“好,好,还是兄弟敞亮!”
说着,两眼老往赛男身上瞄。
不一会儿,二虎从后边出来,手里拿了个包袱放在桌上,他迅速抖开包袱,两把盒子枪出现在孙不二眼前。
一直盯着包袱的孙不二立马就傻了,没等他反应过来,两支枪已经到了二虎手里,枪口一边一个顶在了孙不二的太阳穴上。
这枪是哪里的呢?原来是陈济元家中的枪,陈济元为了防身护院,家中也私藏了枪支,五支汉阳造,三支盒子炮,平时怕鬼子看到,就埋在后院墙跟的青砖之下,昨晚听了赛男和二虎的计划后就起了出来,给二虎和赛男一人一把盒子炮。
“别动,别出声,不然这枪可能会走火的。”
二虎把枪管一送,顶得孙不二脑袋生疼。
孙不二当时就吓尿了裤。
良久他才颤抖着说:“你们,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八路,今天就是来铲除你们这些败类的。”
“饶命啊,大爷!我可没杀过中国人啊!”
“你他妈还知道你是中国人?看在昨天你帮我们进城的面子上,我不会杀你,但是你得配合我们一下。”
“好,你们说怎么配合?”
“老实交待,城里有多少鬼子,多少伪军?”
“这个好办,我知道的都告诉你,鬼子原来有五百多人,前天又开进来八百多人,现在一千三百多人吧,保安队有五百多人吧,加起来将近两千多。”
在二虎和赛男的逼问下,孙不二把城里的布防情况也都交待了一遍。并说了天安城附近鬼子的布防情况,二虎看了赛男一眼,赛男点了点头说:“我们还有一件事,你要配合我们办一下。”
“两位好汉说,我一定照办。”
“你能请出乐大鹏和王得财吗?”赛男问。
孙不二犹豫了一下说:“乐大鹏是大队长,我真是请不出来,那个王得财吗,我倒可以请他出来。”
“好,乐大鹏住处你知道吗?”
“我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
“那乐大鹏的住处和皇军的司令部在一个院子里,戒备森严啊。”
“他妈的什么皇军!是鬼子!”二虎从后边踢了他一脚。
“是,是鬼子!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的好。”
“那好,你今天晚上把王得财请出来吃饭,能办到吗?”
“这个可以办到。”
田赛男说:“好,只要你能把王得财请出来,饭钱我们付,另外还要赏给你十块大洋,连同昨天答应你的十块银元一起给你,怎么样?”
“好,那太好了,感谢二位好汉。”
“当然,今天这件事你要严格保密,如果走漏了一点风声,我们随时可以要你的性命。”赛男说。
旁边二虎也道:“这位就是江湖上有名的女侠铁燕子,听说过吗?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枪法如神,指哪打哪,你如果失了言,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孙不二满头大汗连称“不敢!”
当天,田赛男和二虎就把孙不二留下,由田赛男亲自给孙不二讲了一下午的形势和党的政策,说鬼子的末日就要到了,在太平洋日本损兵折将,号称天下无敌的日本舰队已经全军覆没,在国内,现在国共两军正配合英美苏反法西斯同盟展开大反攻,日军已经开始节节败退。保安队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出路了,继续做汉奸的下场将是悲惨的,劝孙不二早做打算,迷途知返,做一个聪明人。
孙不二也如梦方醒,表示愿意做内线,全力配合八路军,为抗战做点贡献,以此来洗清自己从事汉奸的罪责,争取将来能得到宽大处理。
直到下午五时,孙不二说:“我得回去了,如果再不回去,恐怕引起鬼子的怀疑。”
田赛男和孙不二约定在晚上六时在得月楼宴请王得财,到时候田赛男扮成孙不二的老婆,二虎假扮成车夫租了辆黄包车在得月楼等候。
孙不二走后,二虎向陈济元借了一把菜刀,磨得锋利无比,用布一包,藏在身上。
果然下午六时整,孙不二和王得财来到了得月楼,田赛男换了身旗袍在楼上订好的房间等着,两人上了楼,进了房间,孙不二给王得财介绍:“这是你家嫂子。”
田赛男拜了个万福。
孙不二给赛男介绍说:“这位就是我给你说的王得财,新近剿灭了一伙八路,就是他提供的线索,太君赏赐了他两千大洋!现如今阔了!”
田赛男点头冲王得财一笑,打量了一下王得财,见这人长得尖嘴猴腮的,一双耗子眼的溜乱转,肩上还背着一个大钱褡,鼓鼓囊囊不知装着什么东西。
孙不二说:“都坐,都坐,今天我请客,顺便叫你嫂子来,都认识认识,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
王得财坐下来,把那钱褡摘下来紧贴着自己的身子挂在椅子腿上。
这王得财跟着鬼子回到天安县后,本指望野田赏他五千大洋,但野田心情不好,说这次没抓到活的,反而死了几十名士兵,很是恼火,再说军费紧张,先赏二千,那三千先欠着。
王得财也不敢说别的,只好暗气暗憋,先收了那两千大洋,这两千大洋也是一笔大数目,把一家人眼红的可以,尤其是那孙不二,哈拉子都流出来了,心里却动了坏主意。
王得财拿到钱后,心中忐忑不安,总觉得不安全,他偷偷把一千大洋埋在了保安队后院菜地里,另一半随身带着,连睡觉也得抱着。却没提防贪财如命的孙不二一直偷偷的跟踪王得财,发现了他埋钱之处,为了防止被王得财发现,他却不动声色,一直寻思着怎么把王得财那一半钱也弄到手,观察了几天,却无法下手,王得财把钱看得太紧了,于是他动了害人之心,想找个时机偷偷把王得财做了,没想到还没动手,就碰上了田赛男和二虎。
这次田赛男叫他把王得财骗来,孙不二心里有底了,他心中暗喜,也打好了自己的小算盘。
菜很快上来了,田赛男给他们斟上酒,孙不二又是夸赞了王得财几句,王得财心里高兴也连饮了几杯,几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王得财不觉有些醉意,孙不二用话试探:“得财,你这么多钱,平时带着也不安全,我替你保管怎么样?不要你保管费,平时我再给你两个零花的。”
一听孙不二这么说,王得财慌忙把那搭裢又背在了身上。
孙不二笑了:“哥给你开个玩笑,实话告诉你,这天安城治安可是不好,你整天背着它,如果一旦别人掂记上了,钱不说,你这条小命可就难保啊。”
王得财“啊”了一声:“那你说怎么着才安全?”
“最安全还是我给你保管着,我家里深宅大院的,你的钱绝对丢不了,你用钱随时来拿就是,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给你打个条子。”
“不行,不行。”王得财两手护住钱褡子。
孙不二心想,再灌你几杯,等你醉过去了,它就成我的了。
孙不二又要和王得财碰杯,王得财这会儿说啥也不喝了,干脆在桌上埋头一趴,装熊了,可能是担心喝多了把钱给丢了。
孙不二见劝酒劝不下了,只好说:“那算了,我看你这朋友交不得。”
他看了一眼田赛男,赛男点了一下头。
于是孙不二搀起王得财说:“走,今天就喝到这里吧,兄弟醉了,我送你回去。”两个人一左一右搀着王得财从楼上下来,二虎正拉了一辆黄包车在楼下等着,孙不二说:“兄弟你先回去,我再搭辆车。”
说着把王得财搀到二虎的车上,他又用手去摘挂在王得财肩上的钱褡,王得财却死死抱着,说什么也摘不下来。
孙不二知道这是王得财不醉装醉。
二虎拉起王得财就走了。
孙不二转身对田赛男说:“女侠,回头你跟那大哥说,它身上那褡裢送给我吧。”赛男笑了:“你要的是钱,不是那褡裢吧。”
“姐你真聪明!”
“好了,我答应你了,可是你记着,我是你妹,不是你姐!”
“是,是!多谢多谢!”孙不二听了心中大喜,点头哈腰,连连作辑。
再说二虎拉了王得财左转右转,转进了一个僻静的小胡同,把车停下了,王得财睁开眼问:“到了?”
二虎说:“抽支烟”。
二虎转过身来,还没等王得财反应过来,右拳闪电般击在王得财太阳穴上,二虎自幼习武,曾得过高人真传,手下很有分寸,王得财顿时昏死过去。
二虎把脖子上搭着的长毛巾摘下来,往王得财脖子上一套,使劲勒下去。
一会儿功夫,王得财的舌头就吐了出来,二虎探了下王得财的鼻息,又摸了一把王得财的脉搏,确定死了,便拉着尸体回到了济元堂。
夜幕中,把尸体背到了陈济元的院子里。
此时,田赛男也已经回来了,赛男去摘下王得财挂在身上钱褡,无奈这王得财死了也把钱褡抱得死紧,赛男只好用剪刀把钱褡剪断了才取下来。
陈济元和二虎把王得财的尸体扔在早已经挖好的一个坑里,拿土垫了,又用脚踩实,直到看不出痕迹。
为什么二虎杀王得财没用刀呢,原来是田赛男心细,看到了二虎准备好的菜刀,便对二虎说用刀杀人容易留下线索,而且一旦碰上鬼子搜身就麻烦,还是用条毛巾,既简单又不容易留下痕迹。
于是二虎便拿了条长毛巾搭在脖子上,既可用来擦汗又可以当杀人的武器,再说这是包车工很平常的装束,也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二虎提前踩好了点,选择了一个最安全最僻静离济元堂最近的地方结果了王得财,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第二天上午,孙不二来到济元堂要那钱褡子,田赛男道:“钱在这儿,但我们还有个条件。”
孙不二说:“你说,只要我孙不二能办到的。”
“就是把我们送出城去。”
“好说。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走。”
田赛男和二虎又重新装扮了一番,换了另一身衣物,这一次田赛男装扮成了一个骑驴的村妇,二虎则挑了一付担子,陈济元要两人带上枪,两人执意不带,说是带上枪更危险。
为了不引起敌人的怀疑,没有走来时的城门,而是由孙不二领着他们走了另外一个城门,城门口的鬼子看见了孙不二问道:“孙队长的干活,哪里迷西迷西?”
孙不二对一个负责搜身的鬼子说:“太君,这是我两个亲戚,今天要出城走亲家,你看还搜吗?”
那鬼子看了田赛男和二虎两眼,把二虎喊了过去,上下摸了摸,一摆手,算是通过了。
鬼子又看了看赛男,说:“女人,算了。”
“多谢太君了。”
孙不二说着,掏出一支烟给鬼子点上说:“太君,我送他们两步。”
孙不二与二虎、赛男离开城门洞,向前走了几十米,二虎冲孙不二点点头,说:“大哥你回去吧,我们走了。”
说完,二虎把那个钱褡子从包袱里取出来给了孙不二。
二虎把赛男扶上毛驴,二虎牵着驴向柳桥方向走下来。
当日黄昏时分,两个人来到了驻地,刘团长见两个平安归来,非常高兴,两人把事情经过一说,刘团长说:“虽然没有杀死野田和乐大鹏,但是杀了王得财,也算是给死去的乡亲和烈士报了仇,更重要的是摸清了城里鬼子的布防,还发展了一个内线。”
刘团长立即召开会议,商议攻打天安城的计划,赛男认为凭我们的实力还不足以攻下天安城,天安城坚厚,防卫森严,而且现在有鬼子重兵把守,还有沿途五座炮楼,恐怕还没到天安城,就会被鬼子发现。
刘团长说:“赛男说得有道理,现在冀中的反攻已经开始,鬼子在冀中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下一步鬼子不可能向这里派兵了,但随着冀中鬼子的吃紧,很可能从天安向冀中调兵,等到那一天,天安就空虚了,我们就可以先吃掉鬼子的炮楼,然后一鼓作气拿下天安,因此现在还需要等待时机。”
大家都表示赞同。
这样,刘团长和马英豪的游击队暂时在柳桥后边的鸡公山上驻扎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