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牛山脉,巍峨雄阔的洞府内,徐梦元朝盘坐蒲团上的方达生行了一礼:“师傅。”
“什么事儿?”
“刚才于清宵派人来传话,说唐宁被贺链给羁押到第一大队了。”
“有这事儿?”
“是,我想您未必知情,是以赶忙来知会您一声。”
“唐宁犯了什么事儿?”
“说是他公开处决了一名招募弟子,此人乃是贺链外室的兄弟。”
方达生微微摇了摇头:“这个唐宁, 做事也太不稳重了,屁股还没坐热就开始得罪人了,这下犯到人家手上,岂肯轻饶。”
“以徒儿对他的了解,他不像是这么嚣张肆意妄为之人,或许事出有因。”
“还是不成熟啊!不管什么因由,也不能这么做事, 他既没有处决的权利, 更何况当着别人的面公开处决, 这不是自讨苦吃,将把柄主动交到别人手上吗?”
徐梦元道:“这个贺链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他明知道唐宁是师傅您举荐的人,还大张旗鼓的抓人。”
“还有谢明华,这么大的事儿,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若非于清宵派人来知会,咱们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看他们这架势,是准备做成铁案后再上报联队,师傅,我觉得咱们不能坐视不管,联队上下谁人不知唐宁是您一力保荐才坐上这个位置。”
“谢明华一直对您有所不满,当初亦是全力支持司马腾,甚至连徒儿去拜访, 他都避而不见。此次他明显是想用贺链打冲锋, 拉唐宁下马,推司马腾上位。若让他们得逞,对您在联队的威信亦是极大削弱。”
方达生看了他一眼:“你这么着急上心, 是担心唐宁若被定罪,会惹得白锦堂不悦吧!”
徐梦元道:“徒儿承认有这方面的顾虑,宝珠刚刚调到纵队直属,日后需要白锦堂的提携关照,这个时候出了这档子事儿,咱们若坐视不管的话,难免他心下不满。”
“但也不全是为此,您不是说过吗?此子奇货可居,利用他可以和南宫暮雪搭上线,对您将来在第四军团的发展是大有好处的。”
“更何况您在他身上花了这么多心血,又推举他坐上小队队长的位置,若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他们拿下,不是白付出了吗?”
方达生面无表情:“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不能别人一出招,你就立马接上,唯有知己知彼,才能做到心中有数。先派人下去了解了解情况再说吧!”
“可是唐宁已经被他们羁押到了第一大队,若是他们完全掌握了证供,做成铁案,再接手可就晚了。”
“哪有那么多的铁案, 不过是事在人为罢了。再者说,现在人押在第一大队,在他们没有汇报案情之前,你告诉为师,联队怎么插手?一切都要按照规章程序来办,唐宁是第一大队下属弟子,他们查办是合理合法的,你不会认为,为师能在联队一手遮天吧!”
“是,徒儿立刻去打听消息。”
……………
景园亭,平陵山,议事殿内,一名方面大耳男子自外而入,拘谨的朝主座上樊证行了一礼:“晚辈拜见前辈。”
“陈云,知道为什么我要单独传唤你吗?”
“晚辈不知。”
“林泉遇害一事,我们都已知晓了,唐宁目今已被押解回大队,等待他的将是革职和牢狱之灾,你要是想指望他庇护,那是不可能的了。如果聪明的话,你最好能乖乖合作。”
“是,不知前辈需要晚辈做些什么,晚辈必竭尽全力。”
“护卫殿七名招募修士中,除了林泉被杀害,另外五人已被斩断右臂,为什么只有你安然无恙,还受了二十万灵石的奖赏?”
“晚辈亦不知为何,许是唐前辈宽宏大量,念晚辈揭举有功。”
“你们说林泉是偷盗灵药的主谋,有证据吗?”
“晚辈亲眼见他偷盗灵药,而他担心受惩,给与了晚辈等每人十万灵石封口之费。”
“那些被他偷盗的灵药呢?现在何处?”
“晚辈不知。”
樊政微微一笑,起身缓缓行至陈云跟前,直视着他轻声道:“知道吗?就凭你刚才的几句话,若是作为正式的呈堂证供,我可以立刻将你逮捕。”
“因为你也是偷盗宗门物资的同谋者之一,你今后的余生将永远在暗无天日的囚牢中渡过,如果你能走出囚牢一步,我把头剁下来给你当球踢。”
没等陈云答话,他又继续说道:“除非说林泉不是偷盗灵药的人,你们没有与他同谋,否则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
“如果我猜的没错,林泉本就是你们找出来的替死鬼,其实你们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偷盗了灵药,只不过在唐宁的威逼之下,你们担心他会不辨是非将嫌疑人尽数杀害,因此才将所有罪名推到了刚刚被他杀害的林泉身上,我说的对吗?”
陈云不敢与之对视,目光闪烁,声如细蚊:“对。”
………
花间亭,凤尾山,巍峨雄阔的洞府前,一道遁光激射而至,现出樊政身形,他手中一翻,符箓没入里间。
很快,浓雾翻腾间,一道人影闪出,两人交谈了几句,入了里间。
“就这么点东西吗?”主室内,贺链翻阅完手中卷宗眉头微皱。
“没办法,他正式上任还不到半年,想另外找他罪证根本无从下手,不过我想只要能证明林泉是无罪被他杀害,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翻不了身,是以我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此案的调查上,并取得了几名关键人的有利口供。”
“这些人可靠吗?”
“我已和他们说清楚了,他们也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应该不会翻供,事后您只要稍微给点甜头意思一下就行了。”
“若是没有人施压的话,肯定不会翻供。”
“您的意思是?”
“唐宁是方达生一力保举坐上这个位置的,现在我们要动他,难保方达生不会插手。”
“只要证据确凿,哪怕是方主事也不能颠倒黑白一手遮天,这件事您是不是得跟郝督察汇报一下。”
贺链沉默不语,联队上下无人不知他是郝建仁的亲信,但这个所谓亲信的分量有多重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像这样的事情要想得到郝建仁的全力帮助是几乎不可能,最多只是形势上的支持。
说到底,此事只不过是个人恩怨引起的,郝建仁不是傻瓜,心里肯定有数。
好一会儿,他开口道:“当然要汇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得待审讯完定案后再上报,否则只是白折腾而已。”
“我这边还有一个消息,唐宁重伤的其他五人中,有一人与联队管事胡水画有些关系,乃是其徒儿的表兄弟。”
贺链听罢只是点了点头:“你觉得林泉真的是偷盗灵药之人吗?”
“这个。”樊政犹豫道:“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并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但是所有的矛头和线索都指向他。”
………………
且不说两人密谋,另一座洞府中,徐梦元与于清霄相对而坐。
闲聊了几句后,徐梦元便直入主题:“于师兄,此次我是奉家师之命为了解唐宁被捕一事而来,到底怎么回事儿?”
于清霄道:“不瞒你说,此事具体情况一开始我亦不是很清楚,是唐宁被羁押到大队之后我才得到消息,因此赶忙派人知会你。这几日我派人打听了一下消息,大概搞清了来龙去脉。”
“诚如我先前所言,唐宁所处决那名林泉的招募修士乃是贺链外室的兄弟,是以他才恼羞成怒,欲置其为死地,而经过我这几日的了解,唐宁之所以处决此人,盖因此人偷盗了交给宗门物资的二百五十珠紫烟果。”
“说起来,此事我是亲眼目睹,当日接收查检物资时,我们查到有二百五十珠灵药被人偷梁换柱,我还曾劝唐师弟不可太过宽纵底下之人,没想到他竟用了这种极端方式,惹出了这么一桩祸事。”
“目今唐师弟已被押解到本部独自关押,不许任何人接触,而贺链留下了本部弟子樊政在第五小队继续调查,这樊政原先乃是贺链随从弟子,是其心腹人员,可想而知他必会竭力钻刺找茬。”
徐梦元道:“家师的意思是不能让他们阴谋得逞,唐宁毕竟是第一大队下属弟子,联队方面也不好直接插手,因此得请于师兄从中斡旋。”
“请回禀方师叔,我会竭力而为,但我在第一大队人微言轻,特别是谢明华师叔态度暧昧不明,凭我之力恐未必能济事,若要保唐宁周全,还得方师叔亲自出马才行。”
“师傅是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但现在还不是插手的时候,一切得按规章程序来办,只有等你们大队将事情汇报到联队,师傅才可名正言顺的接手,否则郝督察和司马副队长必会有非议。”
“我明白,我会尽力替唐师弟周旋。”
“除此之外,还请于师兄能派人到第五小队,了解此事具体情况,我恐贺链会从中作梗,拿出对唐师弟极为不利的证供来,我们不能只被动接招,要尽力掌握事情的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