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唐景手中兵器打掉后,刘叫花打了个嗝,摇摇头道:
“手腕虚浮无力,你小子练哪门子的剑?”
说罢,手中竹枝用力朝地面一掷,枝条瞬间穿入坚硬的花岗岩台面。
被狠狠羞辱一番的唐景虽心有不甘,却也无能为力,技不如人,被羞辱已经是轻的,一旁的洪毛也罕见地安静下来,看着擂台里的竹枝若有所思。
之前好像听叶老头提起过一个人物,跟他是同时期的剑客,在剑道上悟性极高,只可惜成名没几年就突然失踪了,不知道会不会是眼前这个叫花子。
刘叫花做完这一切,就揣着手走下擂台,朝自己牢房方向而去,既没想趁机要了这个唐门年轻人的性命,也没有逃跑的打算。
黑衣看守见其余两人都没有动作,无奈摇摇头,跟在刘叫花身后将其押送回牢房。
第三间牢房中,默默关注着一切的李火云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低声呢喃道:“刘桔儿,你最好别打乱老夫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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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汝安城,一支隶属谯门府的军队突然连夜进城,带队将领是个三十出头的百户,姓罗,说是接到上方命令前往西北,途经汝安府借宿一夜。
守门官兵将这件事告诉周作为,汝安城守城军官恰好在场,在一同确认过文书无误后便没有多想,直接放行了。
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地方,文武官员交好都是大忌,王家天子自立朝之初便有意疏远文武官员关系,偏远地区倒还好些,京城那边早就互相拆台打得不可开交了。
百官对这种帝王心术再明白不过,可为人臣子最要紧的就是难得糊涂,王朝一向军丨政分治,文武官员职责互不影响,于是也乐得顺着君主的意思做。
底下臣子们闹得越欢,皇帝屁股下的龙位也就越稳,那些冲在对抗武官第一线的文官,哪个不是位高权重。
天子知道他们在演戏,也愿意看他们演,就算做得过火了些,也大多口头责备,若是有幸被帝王亲自下令贬职,那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因为以往在文武之争中被降职的文官,不久后都会被以各种理由重新提拔重用,王朝连续几代君主皆是如此。
在王家天子有意偏袒下,文官们的气势上自然要压武官一头,也就因此出现了“同品文官列于右”的传统。
王柄权当时作为皇子,几次三番为武将说话,使得他在文官这边并没有什么情分,仁义的大皇子也好、贤德的二皇子也罢,在文官心中都比他更合适做下一任帝王,也就只有刘阁老这种一心为了社稷的老臣,才会抛弃门第之见认真审视这位不着调的皇子。
……
在汝安府地头上,身为府台的周作为已与天王老子无异,他对于所谓的文武之争一向嗤之以鼻,在天子脚下那是不得不争,但在天高皇帝远的中州,与当地武官交好反而好处更多,单就平时镇压那些“刁民”就很管用。
中州身处王朝腹地,自然不必担心外族来犯,各府配置的兵力也有限,大多是百十人正规士卒配合几百民军,平时主要用于提防山匪。
汝安城守卫将军名叫荀货,官拜六品百户,之前驻守在北部沿线,机缘巧合下围杀了一群化作普通百姓刺探的北突谍子,因此立下大功,被提拔为百户并调往安定的中州担任府城守卫。
作为此处最高军职,荀货的日子可谓相当滋润,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平日想支使这位面相和善却心狠手辣的百户,少不得几千两银子打底,如若是要扮作匪寇去截杀前往京城告御状的百姓,更是少了一万两不成。
若说周作为是汝安府餐食百姓血肉的周扒皮,那这位百户大人就是荀拆骨,二人这些年狼狈为奸,刮地皮捞油水,穷鬼来了都得被他们抽去一魂一魄,当中许多生儿子不带屁眼的阴损招,更是少不了荀百户的功劳。
……
荀货同周作为边吃饭边推杯换盏,满满当当一桌菜愣是被他造去了大半,也难怪其肚子会比怀胎八九个月的女子还要夸张,周作为甚至怀疑一旦战事再起,这家伙究竟能不能将肥硕的身躯塞进盔甲。
“老哥,我听令公子讲,那新来的清吏司郎中正憋着劲在找你的破绽,容兄弟多嘴问一句,这次是否能像之前那般轻松打发了?”
周作为怎会不知荀货此次前来的目的,他轻轻放下酒杯,平淡道:
“荀将军暂且放心,你下个月就要升迁,我这边自然会加倍小心,不会出什么纰漏让将军为难。”
“老哥哪里话,你我相交多年,荀货岂是怕事之人?荀某是想说,若此人依旧不识抬举,给他些压力倒也无妨。”
周作为微微摇头道:
“这位沈郎中不似之前那些官员,他既不缺银子也不缺后台,我已修书一封给远在京城的亲家翁禀明此事,但却迟迟没见回信,想来他也对这个年轻人没办法。”
“连邹侍郎都拿他没办法?”
荀货睁大眼,他自然知晓对面这位在京城的关系,周作为点点头,抿了一口酒,继续平静道:
“倒也无妨,这次的账册我亲自经手,绝对滴水不漏,他一个新任郎中要转遍整个中州,若还在这耽搁时间,怕是连该做的都做不完。
年轻人大抵都是如此,新官上任三把火,汝安府恰好是第一把,不过只要做得够缜密,这把火就烧不起来,汝安府也依旧是你我二人的天下。”
荀货拍拍肚子,“有老哥这句话兄弟就放心了,文书一类我这大老粗也不懂,还得仰仗老兄你,至于有什么来回跑腿的脏活累活,老兄尽管开口,荀某一定干得漂漂亮亮。”
……
酒足饭饱,荀货心满意足地离开周府,在门口恰好遇到从外回来周康,两人打了个招呼,就此别过。
待荀货离开后,周康看着客厅里的杯盘狼藉,朝自己老爹询问道:
“爹,这荀胖子又没钱花了?”
周作为这会儿坐在一旁太师椅上,一边闭眼喝着醒酒茶一边慢慢道:
“他下个月就要升入京城兵部了,自然怕有什么纰漏,这次是来探咱们底的。”
“呵,亏他还是个带兵打仗之人,既贪财又怕死,怪不得外面都喊他荀拆骨。”周康面露轻蔑。
周作为依旧万年不变平静语气道:
“这种贪财之人,最是容易对付,为父巴不得整个官场都是贪财好色之徒,荀货虽然带兵打仗不行,但混官场的本事却不输为父,以后咱还要用着他,这种话背地里说说就行了。”
见父亲发话,周康收敛起不屑的表情,乖乖点头称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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